湮州府城距离海岸其实还有些距离,沈渊带着舆图和工匠,还叫上了白岭一起,坐了两天的马车,才到达他选定的那座渔港。
渔港本来没有名字,因为附近的渔民都是从梁县搬迁过来的,故而便叫这里南梁湾。
白岭对湮州各地都很熟悉,听说沈渊要在这里修港口自然是高兴的,白氏在湮州是世代商贾,但也只是在湮州境内,他们的货物是直接卖给官府,而官府有专门的押运官负责运送货物,他们从来不需要关心运输的事,但是,这么多代下来,白氏子弟也不是没有走出湮州,开过眼界的,看过了世界,心自然便会大,到白岭这一代,早就有了想往湮州之外做生意的想法,然而首先是官府管制着他们的商路,而水路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然而白氏虽然有足够的钱,却是真的没有那个技术,要在松软的沙土中打下桩子造出能供海船停泊的港口,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如今威宁王愿意花钱打造港口,这对于白氏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沈渊带来的两名工匠,是曾经在滁洲造过海港的老匠人了,莫家军当年在滁州平寇全赖这些老匠人打造的港口灵活调兵。
总之就是威宁王府出工匠,白岭代表白氏出钱,也算是一拍即合。
南梁湾这一片渔村是梁县那边的村民搬过来的,虽然聚居,却并没有设村乡官员,渔村里管事的是居民们自己推举的一名老者,听说要在这里扩建渔港,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带了一众渔民在来路上截道跪了一地。
“港口扩建难道不好吗?今后你们的渔船也能更安全,遇上大风浪也能减少损失!”沈渊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浅显的利害关系,这些百姓竟然不愿意?
老者摇头道:“不成不成,这渔港是龙神留下的明珠,不能动!”
沈渊愣住了,他还没遇到过这种事,白岭就很不高兴了,上前一步冷冷道:“湮州是我们翼族生息之地,龙族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守着个龙族渔港,是想与我们翼族不利么?”
沈渊这才注意到这里的渔民全部都是华族,这些人看着白岭的眼神十分不善,果然立刻就有一个壮年男子道:“你们步翼被龙神驱逐关我们华族什么事?龙神保佑我们渔获丰收,我们自然要供奉他!”
白岭带的几个翼族家丁闻言都竖起了眉头,呵斥起来。
一时间竟有剑拔弩张之势。
沈渊连忙示意赵献安在当中将两拨人挡开,有些忧心的揉了揉眉心,他以为有了好的举措,只要按步就班的进行下去就好了,谁知道意思会在这种事上闹出分歧……
“你们修港口要填海吧?把这附近的鱼都赶跑了,我们上哪儿去捕鱼?你们要修多久?这工程一两天总好不了,若是修个几月半年的,我们还活不活了?”带头的老者说道。
“老丈这话是实在,不过我们既然要占你们这地方建港口,当然不能亏了你们这些百姓,要不然不就成了强盗了吗?其实,若是你们愿意,我们可以补贴你们银两,还能安排你们到府城去生活,不比在这里风吹日晒舒服么?”沈渊带着笑,跟老者说道。
那老者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有钱人能做什么好事?龙神不会宽恕你们的!”
沈渊被堵得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转身朝白岭等人道:“罢了,我们先找地方落脚吧。”看来这确实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
一行人退到村外临海的一处树林,布翼族擅长搭树窝,后来发展成了树屋,树楼,搭建起来很快,沈渊这边的华族则扎了帐篷,暂时休息。
因为身份的关系,沈渊有一个独立的帐篷,随雨也是贴身随侍的,安顿好之后,沈渊躺在柔软的兽毛榻上有些沮丧,出师不利啊!
不一会儿,赵献安和两名随行护卫的武卫进来,禀报。
“我打听了一下,南梁湾一共有六十二户渔民,户籍都挂在两百里外的梁县,这些人大多是以前流刑过来的犯人后代,没有资格考官身,只能种地或者做买卖为生,但是,梁县附近就是紫金树林,都是白家的林业,他们无地可种,买卖也做不开,对步翼和白氏都有很多怨言。”赵献安道。
武卫郑彬道:“方才我去村子里借烛油,偷听他们说什么珠女,之类的。”
另一名武卫王磊道:“对!我是听村子里的孩子们说的,他们养了珠女什么的。”
赵献安看向沈渊,道:“说起来,从刚才,到我们进村打探消息,我就发现他们这个渔村,没有女人。”
沈渊一怔:“难道是将家小留在梁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