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还好些,一旦月圆,夜里的袁氏恨不能拿把刀三刀六个洞把自己戳烂。
送缸这事不用想,闭着眼都知道是容祀干的,容清韵今日来,就是为了出气!
眼看着赵荣华狼狈的趴在地上,容清韵心里很是痛快,她虽不能拿容祀如何,借机惩治他的下人也算退而求其次了。
赵荣华跪立起来,两手扶着地,嗓音涩哑,“奴婢知错。”
她脸上火热,眼睛跟着模糊起来,其实她并不想哭,只是不知为何,低头的瞬间,似有万般委屈席卷而来。
在这偌大的皇宫,有太多人可以决定她的生死,而她只能像蝼蚁一般,小心谨慎的保全性命。
容清韵勾着胸口的头发,嗤之以鼻的笑道,“贱婢...”
“你动她一下试试?!”
手风已至,容清韵的手生生停在赵荣华颊边。
容祀慢条斯理的走来,他穿着一袭鸦青色锦袍,外罩玄色大氅,颀长如玉,眉眼幽深。
容清韵忽然就有些后怕,她绷着小脸,不悦地收回手,捋了捋头发,“我教训奴才,二哥也要插手?”
容祀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走到赵荣华跟前,罩下一片阴影。
“抬头。”他手里抱着暖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嘈杂的院落因着容祀的到来,已然变得鸦雀无声,连同容清韵带来的婢女小厮,也都收敛了气势,低头往后退了退。
赵荣华抬首,撞进他幽冷的桃花眼,那眼眸疏离,阴鸷,又像淬了毒的刀子,带着嗜血的疯狂。
她又赶忙低下头,手被容祀牵了起来。
掌中碎瓷沾着鲜血,有一滴落到容祀雪白的狐毛上。
容清韵无意识的咽了下嗓子,开口就道,“她见了本宫不跪,还敢顶嘴,本宫只不过是教她规矩。”
“规矩?”容祀没抬头,牵着赵荣华起来后,掏出帕子小心给她剥去肉里的碎渣,“规矩就是你无缘无故让人砸了孤的小厨房,又趾高气扬的打骂孤的人,现在轻飘飘的说一句,要教她们规矩?”
他声音轻柔,说话间气息喷吐在赵荣华的腮边,热燥燥的。
她往回缩手,容祀眉眼一抬,她又赶紧老实的任由处置。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划着赵荣华的皮肤,染上血后,他抬手,举到眼前,漆眸扫向对面有恃无恐的容清韵。
“你,配吗?”
容清韵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她攥着拳头,杏眼圆睁,骨子里的任性刁蛮彻底压下心里的顾忌,直直冲着容祀顶了回去,“我一个公主,难道教训不了贱婢!”
容祀懒懒挑起长睫,皙白的脸上挂着嘲讽,“有这闲心跋扈,不如去常春阁看看继夫人....”
继夫人三字戳的容清韵耳膜疼,她软了下脚,当然知道容祀在说什么。
父亲汝安侯御极以来,先后封了两位妃子,数名美人,唯独皇后之位空悬。
原本在幽州时候,母亲袁氏便是继夫人,执掌中馈,到了京城,反而始终有实无名。
京中有不少北襄王的旧交,在联名请封容祀已故生母德阳郡主为理贤皇后之后,数番以袁氏出身低贱,不足统领后宫唯由,阻挠新帝册立皇后。
也就是说,阖宫公主,只有她的母亲,没有名分!
旁人心照不宣,此刻却被容祀当着众目睽睽无情挑破,犹如被人掌掴了脸蛋,容清韵的火气噌的窜到了头顶。
她咬牙切齿的与容祀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半晌,忽而愤愤将袖一甩,“我们走!”
那老嬷嬷立时跑到她身边,准备伺候她动身。
容祀凉眸一闪,“让你走了吗?”
“难道你还想拦我?”容清韵先是干笑一声,忽然结巴起来,“你,你敢...”那个敢字莫名带了些许惊慌。
袁氏经常叮嘱她,不要招惹容祀。
她虽猖狂,却也少来主动挑衅,可昨日母亲被气得不轻,她那股子怨怒无处可泄,却也是打听了容祀不在院子,这才敢来放肆。
谁知竟被他正巧撞上。
胥策带着几十个侍卫,已将外院围的严严实实,原本站着的婢女小厮,齐刷刷跪倒在地,面如黄土。
他们听说过也见识过太子殿下的狠辣,此时巴不得从地上扣个洞钻进去,唯恐下一刻倒霉的就是自己。
“方才是谁踹的她。”容祀瞥了眼赵荣华裙角上的脏灰,目光无意的掠过众人。
容清韵身边的老嬷嬷颤着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噼里啪啦掉下来,神情早已不复方才那般嚣张。
忽然,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容祀脚边,哭天抢地的磕起头来。
“殿下饶命,奴婢眼拙,奴婢该死,求殿下不要跟奴婢计较。”说罢,竟自顾自扇起耳光,噼啪的响声好像打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
赵荣华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容祀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变/态惯了,大概是想杀人。
果然,下一秒容祀便满意的眯起眼睛,徐徐缓缓的感叹,“是你啊,都是老嬷嬷了,还这么不懂事,跟在蠢货后面,就能狗仗人势吗?
啧,孤今日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刑具,便让这位嬷嬷尝一下梳洗之刑吧。”
在场之人闻之无不大惊失色。
梳洗之刑,就是用滚烫的热水浇满后背,再用铁刷子趁着肉半生半熟的时候,一遍一遍刷刮,最后把人刮得血肉模糊,痛苦至死。
那老嬷嬷抬头错愕的愣了半晌,忽然两眼一翻,抽搐着昏死过去。
容清韵张着嘴,想要骂出口的话就鲠在嗓子眼,两个侍卫已经拖着老嬷嬷的脚拖去了外院,紧接着,便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
还有,熟肉的味道。
赵荣华小脸惨白,登时也觉不出手上的疼,胃里却翻来覆去仿佛一团污秽,呕的她头晕目眩。
容祀帖上她的耳朵,声音夹着一丝轻笑,“孤为你报仇了,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