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暖融,懒洋的风扬起男人的墨发,许是旁侧的女子说了什么讨他欢心的软话,惹得他郎朗一笑,散尽旖旎风流,叫满湖的冬都失了光和色。
时新定定看着,竟不知不觉晃了神。
直到,清幽阵风带下簌簌花瓣滑过她的脸颊,她才怔怔收回了目光。
她心里微动,淌过些许难言的酸涩,片刻后,压下这不适,急急转了身。
回去这一路,她走得匆忙,错了道,还绕了几个弯,才寻着了后寝。只不过,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被清摇给喊住了。
听完清摇的来意,她呆愣地重复了一遍:“他让我去栖月斋?”
“是,王爷请您现在就去一趟。”
想到湖边所见,时新一撇头,“我不去。”
清摇眉宇微皱,似是有些意外。时新将他的为难收在眼底,低声说:“我身体不适,不便外出。”
话落时,她已转身匆匆跑了进去。
栖月斋。
铺着绒毯的暖榻上,帛锦昱与身着锦服的女子就着金丝檀木小圆桌相对而坐,青玉茶盏香雾缭绕,他修眸一抬,便看到了门外独自归来的清摇。
“王爷。”清摇上前,如实复述了时新的话,“王妃说她身体不适,不便外出。”
帛锦昱摩挲着茶盏,双眸微微眯起,添了许凌厉,“她可知府里来客人了?”
“王妃留下话就跑回去了,属下还未曾来得及告知。”
清摇所言并无他意,只是陈述他眼前所见,不料刚说完又听帛锦昱问:“跑?”
“……”清摇察觉失言,生硬解释:“大抵是属下看错了。”
“去忙吧。”
“是。”
一抹清浅疑虑浮上眉梢,少顷,帛锦昱侧头,正好迎上对面的温婉笑容。
“你这王妃听着倒是有些灵动活泼。”她说。
帛锦昱手腕轻摇,茶盏中他那满含笑意的容颜随之晃荡开来,不禁低喃:“是。”
那女子亦是一笑,轻掷茶盏,道:“如此,我同你一起去见见她吧。”
“也好。”
两人来到后寝,并未寻到那道玲珑身姿,招来丫鬟问了才知道时新已回房休息。
与帛锦昱同行的女子就着正房外边的软榻坐下,微抬下颚,轻声说:“我且在这里等你们。”
“好。”帛锦昱的视线扫过案几上那一碟掺着几瓣梅花还奇形怪状的枣泥山药糕,转动了轮椅。
但其实,僵在里间榻上的时新,却是竖着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本是在外边的廊座上发着呆,远远听见了谈笑声,便踮起脚瞄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一时无措只能就近躲回房。
她心里缠着些理不清的情愫,特别是耳畔飘来他柔和的声音时,满怀怅然,想必那姑娘分量极重,才能让他这般温柔以待。
她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他先前喜欢的姑娘?无奈昏迷中被圣上赐了婚,才被迫娶了自己,现下礼成,便想要再迎那姑娘入门?
还是……
“手还疼?”
低沉的嗓音打断了时新的胡思乱想,她心里一酸,咬唇腹诽:看吧看吧,一到了这,马上就变了脸。
帛锦昱仅一眼,便知晓榻上的人儿尚未睡着,但对于她此时的故意而为却有些许的猜不透。他靠近了一点,抬手覆上她的胳膊,将她强行掰转过来,问着:“手还疼?”
如此,时新再装睡便略显忸怩,她垂眸盯着身下的茶白绒毯“嗯”了一声。
本来她还在想理由,听他提到了手伤便顺着往下说了,事实上昨晚上了药后,她的手只要不是用力按压,已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