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5章 鳄鱼之火(4)(1 / 2)异乡人6:未知的旅程(全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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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面,一个小型篝火在一排小屋前面的空地中间明亮地燃烧着。鳄鱼已经被剥掉了皮,生皮挂在一间小屋旁边的架子上,在木头墙壁上投下一个无头阴影。几个削尖的木棍围着火堆插入地面,每根上面都穿着大肉块,吱吱响着,散发着令人垂涎的味道,然而却让我的胃紧缩起来。

男人、女人和孩子,有三十多个人,都聚集在篝火旁,说笑着。有一个人还抱着一把破旧的吉他,轻轻地唱着歌。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看见了我们,迅速转过身,说了句听起来像“嚎”的话,谈笑声立即停止了,人群恭敬地沉默下来。以实玛利慢慢走向他们,鳄鱼面具咧着嘴笑,显得非常高兴的样子。火光照耀在人们的脸和身体上,看着好像打磨的黑玉和融化的焦糖,所有深黑色的眼睛看着我们走过来。

篝火旁边摆着一张凳子,放在一种多层木板叠起来的台子上。这显然是上座,坎贝尔小姐直接坐了上去,然后礼貌地示意我坐到她旁边。

我可以感受到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的重量,他们的表情从充满敌意到有所保留的好奇,但大多数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坎贝尔小姐身上。偷偷地看了一圈周围的面孔,我被他们的奇特震惊到。这些都是非洲的面孔,对我而言是陌生的,不像乔的脸,被欧洲血液稀释了几个世纪之后,只有他祖先的微弱标记。除去黑色皮肤,乔艾伯纳西的容貌比起这些人跟我更相似一些骨子里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抱着吉他的人把吉他放在一边,拿出一个小鼓,把它夹在两膝之间。鼓的两侧蒙着带斑点的动物皮,也许是山羊皮。他轻轻地用手掌敲打着它,半停顿的节奏就像心脏的跳动。

我瞥了一眼坎贝尔小姐,她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大腿上。她的目光笔直地凝视着前方,望到跳跃的火焰里面,唇角浮现着小小的、梦幻般的微笑。晃动着的奴隶们分开了,两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共同提着一个大篮筐。篮筐的把手上缠绕着白玫瑰,盖子因受到篮子里的某样东西撞击而上下翻动着。

女孩们把篮筐放在以实玛利的脚边,充满敬畏地瞟了一眼他那怪诞的头饰。他把两只手分别放在她们的头上,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她们离开。他举起的手掌令人吃惊地闪过一道黄粉色的光,像女孩扎着的头发上飞起了蝴蝶。

到目前为止,观众的态度一直是安静又恭敬的。它仍旧保持着,但现在人们围得更近了些,个个伸长脖子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鼓声依旧很温柔,但节奏变快了。一个女人举着一个石瓶向前走了一步,把它交给了以实玛利,然后又退回人群中。以实玛利拿起酒瓶,绕着篮筐一周小心地倒了一些在地上。篮筐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又来回移动着,显然是被酒的气味刺激得很不安。

一个男人拿着一根裹了破布的棍子上前,把棍子伸到篝火里,直到破布燃烧起来,发出明亮的红光。以实玛利说了一句话,这个人将火把伸到地上浇了酒的地方。围观者同时“啊”了一声,一个火焰环跳动起来,闪着蓝色的光,又立即熄灭了,跟燃起时一样迅速。从篮子里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喔喔喔”。

坎贝尔小姐在我旁边动了动,一脸狐疑地盯着这个篮筐。

公鸡啼鸣声好像是一个信号也许就是,长笛开始演奏,人群中的嗡嗡声更响了。以实玛利走向我们坐着的临时台子,双手捧着一块红色头巾。他把它绑在玛格丽特的手腕上,绑完以后又把她的手轻轻放回她的腿上。

“哦,那是我的手帕!”她惊呼道,很自然地抬起手腕,擦了擦鼻子。

除了我没人注意到。大家注意的是以实玛利,他站在人群前面,说着一种我辨别不出来的语言。篮筐里的公鸡啼叫起来,把手上的白玫瑰因为它的剧烈挣扎而抖动着。

“我希望它不要这样做,”玛格丽特坎贝尔相当暴躁地说道,“如果它再这么做,就是第三次了,这会倒霉的,不是吗?”

“是吗?”以实玛利现在正绕着台子把剩下的酒倒成一个圆圈。我希望火焰不会吓着她。

“哦,是的,阿奇是这么说的。鸡鸣三次之前,你会背叛我。阿奇说女人总是叛徒。是这样的吗,你认为呢?”

“这取决于你的观点,我想。”我观看着仪式喃喃道。坎贝尔小姐似乎在无意识中摇晃着,哼唱的奴隶、音乐、颤搐的篮筐,还有以实玛利,他正在收集人群递出来的小物件。

“我饿了,”她说,“我真希望茶很快就好。”

以实玛利听到了这句话。让我惊讶的是,他把手伸进腰袋,解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一个破损有缺口的瓷杯,杯沿上仍然残留着金叶。他隆重地把它放在她的膝盖上。

“哦,太好了,”玛格丽特拍着双手高兴地说,“也许还会有饼干。”

我宁愿不要有。以实玛利把人们递给他的东西沿着台子边缘一一摆上。一些刻着线条的小骨头、一束茉莉花,还有两三个粗糙的木刻小人,每一个身上都包着一块布,头上还用黏土粘了少许头发。

以实玛利又开始讲话,火把伸过来,台子周围突然升起一阵蓝色火焰。它熄灭以后,在夜晚的冷空气中留下一股焦土和白兰地的味道,他打开篮筐,取出公鸡。这是一只个头挺大的健康公鸡,黑色的羽毛在火光中闪闪发光。它疯狂地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咯咯声,但它被牢牢地捆住,脚被布裹着,以防擦伤。以实玛利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些什么,并把公鸡交给玛格丽特。

“哦,谢谢你。”她亲切地说。

公鸡伸长了脖子,垂肉因为兴奋变得通红,尖声啼叫着。玛格丽特摇了摇头。“淘气的鸟!”她生气地说,然后把它举到嘴边,一口咬在头的后方。

我听到了颈骨轻轻碎裂的声音和她猛地抬头把那只倒霉的公鸡头扭下来时的轻微咕哝声。

她紧紧抓住汩汩流血、将捆绑着抽搐的身子紧贴在胸前,低吟着:“现在,然后,现在,然后,没事了,亲爱的。”血液喷出来,喷到茶杯里,喷得她满裙子都是。

人群起初喊了出来,但现在非常安静地看着。长笛也一样陷入了沉默,但鼓声比方才大多了。

玛格丽特把流完血的鸡身子漫不经心地扔到一边,一个男孩冲出人群捡了回去。她心不在焉地在裙子上擦掉手上的血,用缠着红色头巾的手端起茶杯。

“宾客至上,”她礼貌地说道,“马尔科姆夫人,你想要一块方糖还是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