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嗫嚅着说完这句话,白挽和抬起眼皮,两眼眯成一条缝,一只粗糙的胳膊端着茶盏,送到了她嘴边。
苍老的声音响起:“丫头,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奉师傅!
那双眼睛里,蓦然有了光泽。
温热的茶水下肚,白挽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顿时兴奋地坐了起来,一甩头发便笑道:“我还活着!哈哈!我还活着啊!”
紧接着,便是拉住奉师傅的手,急切地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奉师傅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说:“你小丫头真是命大,心脏都被掏出来了,居然还能活着。若不是雾娘送你过来,老朽还真不敢相信呢。”
下意识的,手往胸腔挪了挪。感受到有节律的心跳之后,白挽和松了口气。
“别担心,你的心脏她已经帮你找回来了。”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她呢。”刚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神情比方才更加急迫,“奉师傅,云渡呢?他在哪里?!”
“爵爷他、他……”
白挽和盯住奉师傅的双眼,他的迟疑让她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云渡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还活着吧?”
看见奉师傅确定地点了点头,白挽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曾想,奉师傅低下头去看着脚尖,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句:“但是……”
“他怎么了?”白挽和一把抓住了奉师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甩甩手叫了声疼,但白挽和依旧是不依不饶,“奉师傅您倒是说啊,云渡他怎么了?!”
奉师傅费力地把手从白挽和手中抽了出来,抖了抖衣袖说:“他回爵府了。”
回爵府了?他平安无事,那就是最好,在哪个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白挽和歪着脑袋想了想,登时穿上靴子就要走。
“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呢!哎!丫头!”
任凭奉师傅一边大喊一边冲她招手,她就是怎么也不肯回头,一片红光自天边亮起,兴许是炎鸢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特地从远方赶来。
最后的一幕画面,是白挽和摸了摸炎鸢的羽毛,纵身坐上了它的背部。炎鸢拍打翅膀,带着她一路远行。
奉师傅不由得记起来初次看见这丫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倔强地不肯留下。他不由得摇摇头微微笑:“这丫头啊……”
从前解开婵玉封印是她的执念,而今,云渡才是她的执念。
手指不自觉地滑向婵玉,她甜甜地笑了笑,想想就要见到云渡了,心里就有了很安定的感觉。
全世界都在了。
气流在耳边呼呼作响,脑海想起的都是云渡暖至心底的微笑,她有炎鸢,云渡有白翼,那么以后是不是可以一起在天空飞翔?这样的场景,想想都如美梦一般,甚至比他的微笑还要让人着迷。
俯瞰玉带一般的茫江,仿佛又是初见云渡的时候,她在江水里漂浮着,嘴里眼里都是水,而他,向她伸出了救援之手。
自此后,情根深种。
炎鸢只是将她送到赤泽城边,便兀自振翅高飞,等待着下次的差遣。
她沿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路途,抬头看着已经凋谢了的宁香花,嗅到残余的淡淡香气,想来秦之坐王位,是天下太平了,这赤泽街道又恢复了以往的喧闹。
叫卖声擦耳而过。
“卖丝线嘞,上好的海蚕丝嘞”
想起那日去寻秦之的时候,弄破了他的流云扇,白挽和便掏出些碎银子来买了一些丝线,打算等再次回到帝都的时候作为赔偿送给他。
沿着记忆的路线,她只身寻到了爵府。两名带刀守门侍卫挺直腰板分立两侧,身披铠甲威风凛凛。
其中一个斜着眼看见了白挽和,言语之中充斥着不屑:“姑娘你是谁?”
白挽和就见不得这样的人,非但没有被这阵势吓到,反而扬起下巴回应道:“本姑娘是爵爷的夫人。”
方才那位侍卫转过脸去看着对面的人,嗤嗤笑了两下便“蹭”的拔出了刀,劝道:“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吧,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来我们爵府门前胡言乱语?!”
“哐当”,一根银针从白挽和指尖发出,居然把那把刀硬生生打落在地!
侍卫手腕发酸,瞪大了双眼盯着面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旁边的侍卫一看兄弟受到了威胁,也自顾自地捏住了刀柄想要拔刀,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只见那姑娘微微抬手,就有什么扎进了他的手腕。
又是一枚银针!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连白挽和自己都感到意外。刚刚的银针好像不是她发的,应该是那另外一个叫做“阿俞”的姑娘。不过她还是叉着腰指着那两个侍卫说:“你,还有你,竟然敢说本姑娘胡言乱语?!还想不想活了?”
侍卫吓得屁滚尿流,赶忙伏地不停地磕头恭维她,一声声的“侠女”叫得白挽和是心神都舒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