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圣子燎和齐管家在那暗戳戳的勾心斗角。
52741都知道。
不是说她有多聪明,而是作为矿种,在场所有人类,都不如她手边一块石头亲。
她能感知到矿石传递的情绪,有时候,考虑到声音在固体中快得离谱的速度,她有时候还能“听”到百来米外的声音。
只是这取决于材质,中间意外太多,并不能当做正经的能力用。
可西方圣所在最开始作为地勤干员的办公室,又恰好是矿种文明的集团,建筑标准自然是怎么让矿种舒服怎么来。所以对52741来说,这整个建筑,就像她的身体一样。那些人类在她的血脉经络中行走,说话,她“看”得一清二楚。
可你会听你身体里两个细胞说话吗?
不会,你只要知道它们不开心就好了。
52741回到圣女专用的房间,躺下,默默感知了一会儿四周,确认没什么威胁自己的东西,便闭上眼沉沉睡去。
“圣女睡了。”听到手下心腹回报,齐家嗯了一声,放下笔,拿起写满了小字的纸吹了吹,问,“那位呢?”
“圣,咳,燎大人守在门外。”
“那你怎知圣女睡了。”
“燎大人说,圣女睡了,命小的不得打扰。”
“哼,”齐家冷哼一声,“自有打算?当条看门狗倒真是不错的打算。”
“大人,现在该当如何?”那心腹一脸紧张,“那头还没消息,会不会已经迟了,他们已经动手了?”
“不会,”齐家话是这么说,神色却冷凝,“就算真的来不及,有圣女在,定有回旋的余地。”
“都反了,还,还有余地?”心腹急的脱口而出,随后在齐家冰冷的视线中消声垂头。
“将在外,做什么我们可管不着,别忘了,圣女眼里,管家和管事是两回事。我只需看家便可,管事折腾什么,我可管不着。”
“可那位大人,管事也管不了吧?”心腹还是忍不住紧张,他都哆嗦了,“若把圣所牵连进去,皇上雷霆震怒不说,圣女若也……”他不敢说下去了,历代圣女虽然都行事低调,不见有什么恐怖手腕,但光圣女驾临时那六百年都解释不了的奇景,就已经能让这群还畏于自然的人心有戚戚。
更何况还有众多散落在四处,至今无人能破解的天物……
齐家也沉寂下来,许久,笑了一声:“呵,圣女说要嫁天下之主,可没说天下之主非得是那元以臻!”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心腹光听着就腿软,他不敢再接话,抖抖索索的在一旁站着。
齐家说完,自己都有点不稳,他坐着平复了一下,垂眼看了一遍自己刚才写的信,提笔想了想,又加了两句,晾干,收进了一个竹筒中,交给心腹:“寄过去。”
心腹接过,没有二话,转身出去。
那一头,圣女寝宫,52741貌似还在酣睡,可她颈下的玉枕却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在齐家的心腹把竹筒绑在信鸽腿上放飞后,方幽幽沉寂。
她撇了撇嘴,翻了个身。
门外,圣子燎抬着头,紧盯着屋檐上的脊兽,确认方才月光下闪烁过的蓝白荧光不是错觉,方才垂下头,清淡的笑了笑,在门口盘腿坐了下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头靠着门,仰天看着星空,眼里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一切皆空。
皇宫里,有一个人此时正在看着同一片星空,心情却截然不同。
那当然是元以臻。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后死于皇帝之手,但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的,大丧依然要办,还得办得隆重,让虎视眈眈的西方圣所无话可说。
这让元以臻很烦躁,以至于虽然萧若骐含情脉脉,可他却无心缠绵,用了晚膳早早的离开了。
他径直走向后宫西北一处僻静之地,越过一片荒凉的小园子,便能看到那儿隐隐的烛光,还有规律又清脆的敲击声。
他负手站在外面,没有进去,而是抬头看天。
此时尚是傍晚,天色还没有全黑,是一种通透的深蓝,缀着点点星光,极美,却是他最恨的颜色。
他还记得当初刚坐上龙椅,钦天监、礼部、户部和宰相便一齐冲过来,跪地大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后星骤亮,圣女驾临,盛世之兆啊!”
听到他耳朵里,却分明就是:别高兴太早,西边来人了,非得分一杯羹,还不让你娶你心仪的人。
那一刻,五分想娶的人,他变得十分想娶,心底里对那个未曾谋面却压制他朝六百年的圣女万分厌恶。
怎么偏偏是他呢?圣女驾临虽然没什么规律,但多少也要隔一百年上下,离上一任圣女皇后离世,至今才不过八十年,怎么就轮到他了呢?
别人都当圣女是祥瑞,可那群愚民怎么不想想,没有乱,何来安?!圣女是祥瑞之兆的前提,是天下将乱未乱之际啊!
莫非世间真有苍天神佛,冥冥之中在控制着人间气数,在控制不住时,派他们座下的小仙女儿来救黎民于水火?
那要他们元皇族何用?!那他们代代先皇鞠躬尽瘁起早摸黑勤政爱民算什么?笑话吗?!
他恨圣女。
元皇族世代都恨。
但每个娶了圣女的皇帝,最后都会变成又爱又恨。
所以他确定,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圣女,是妖女!
圣女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圣女不就应该是清高清冷的吗!怎么可能就上朝觐见的时候露了一下面,文武百官都向着她了,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啊?!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对此耿耿于怀。
多久没和若骐同寝了?他看着前方的灯光,神色怅然,或许他还是中了妖法吧。
屋内的敲击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白先生出现门口,一晃眼撞上前方皇帝的目光,蓦地一抖:“皇,皇上?”
元以臻回过神,自知失态,但硬撑着不动声色,迈步走过去:“我来看看你。”
白先生:“……我虽住后宫,但到底不是嫔妃,皇上您这样,我以后不好娶媳妇。”
元以臻失笑:“你这小身板还想娶媳妇?不如把下面那把式割了,好好伺候朕。”
这一会儿朕一会儿我的,心绪是有多不安宁。
白先生抿抿嘴,也坦然了:“那皇上只要不嫌弃微臣骨瘦如柴面容平庸,臣自然也没嫌弃皇上的道理。”
“你还来劲了!”元以臻笑骂,负手进了白先生的屋子,入目就是一片破铜烂铁,中间放着一个圆形的金属器械,那是国库里请出来让白先生研究的天物。
他看到的那一瞬间便觉得有些扎眼,可又忍不住盯着,因为他想起最近一次看到它时,那个女人正触碰它,它发出幽蓝的如丝线一般的光芒,像是活了一般。
“它还活着。”她的声音犹在耳边,带着欣慰的笑意,“活力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