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笑出来,表情却是一僵。
只见莫仁从衣衫内摸出一只笔,缓缓放在了书桌上。
这只笔很细、很黑,笔尖像根针一样,闪烁着一点锐利的光芒。也许旁人还看不出什么,但以肖跃敏锐的感知,登时察觉到笔杆内蕴含的那种森寒的、近乎非人的气息。
这种气息没有外散,而是尽数敛没于细长的笔身之中。
莫仁看着他,几乎是狞笑着说道:“抄吧,你就用这支笔,现在就开始抄。”
肖跃咬了咬牙,只得拿起了笔。奇异的材料触碰着肌肤,就像是贴着一块黑色的冰。
他想了想,对莫仁说道:“没有墨。”
莫仁笑了起来,说道:“不用墨,让你抄,你就抄。”
肖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铺好的宣纸上落下一笔。
紧接着,他忍不住倒吸口气。
因为厚实的宣纸上,骤然出现了红色的一横。
不是鲜红的红,而是血红的红。
没有墨,可是纸上却留下了字迹,这是为什么?
肖跃看向了右手手背。
是的,在落笔的那一刹那,手背上便被切开了一道口子。然而没有一丝鲜血从这道口子里流出,因为它们全部被灌注到笔身内,成为了笔尖处涌出的红色墨迹,进而在宣纸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一笔。
看着这一幕,人们愕然无语。
莫仁恐怖的名声果然有其道理,这根不知被施以什么法门的笔就是很好的证明。而肖跃只是继续抄着于是他的手背不断被切开,鲜血不断进入笔身,化作了一个个淋漓的红字。
有太古焚天诀,可以化解如针般刺入体内的阴寒之息。
但皮肉血管持续被割开的痛楚,却是无法化解。
肖跃性格中颇有些倔强的成分。他知道莫仁是记恨杨靖轩的事,也明白对方很有可能是在杨家授意下故意找自己的麻烦。此刻,诸生屏住呼吸,看着少年一丝不苟地写着一个个血字,看着那种倔强的意味随着血渗入宣纸之内,使得那些红到艳丽的字如一面面战旗般,沉默地挑战着莫仁的权威。
柳文龙和张胜德,流露出明显的幸灾乐祸之意。
肖跃面不改色,一笔一画得写着。
莫仁看了一会儿,双眼微眯。
他突然说道:“你写得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教典什么时候才能抄完?”
肖跃笔锋一顿,却没说什么。
然后,他继续抄书。
沙沙沙…
笔尖和宣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在这间无比安静的教室内似是被放大了数倍。少年的手背顿时以更快的速度被切开,血墨从笔尖内流出,好像一条条细细的河流。一点血色的浪花自河流内飞溅,犹如雪原上骤开的一点红梅,依旧带着顽强的骄傲意味。
圣天教史,结束了。
肖跃整整抄了一节课的书。
莫仁拿起一张张布满血字的宣纸,仔细查看着,然后说道:“下堂课,接着抄。”
“直到把圣天教典抄完为止。”
“如果你到时候还记不住的话,就抄第二遍。第二遍记不住,就抄第三遍。什么时候记住了,就自己来找本座。”
“明白了嘛?”
肖跃,沉默着。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奇异的是,随着莫仁将那根恐怖的笔收走,手背上的伤口正肉眼可见地愈合。然而那切肤刮骨之痛仍旧清晰地提醒着课堂上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听出了莫仁的弦外之音。
所谓“记住了,”自然指得不是记住圣天教典,而是要记住身为苍岳宗的弟子,就不要试图挑战长老的尊严。
但是肖跃不想记住。
在他看来,莫仁实在很没有道理,所以其急于维护权威的心情显得无比荒唐可笑。
少年抬起头,漠然中带着顽固。
他,说了几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不明白,而且我觉得您的做法很没有道理。您无非是在杨家失了面子,故而借机报复。所以请问莫长老,愿不愿意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莫仁,眯了眯眼睛。
肖跃继续说道:“敢问莫长老,愿不愿意和弟子比试一场?您要是赢了,我就算服了您。可您要是输了,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再来上课。”
“莫长老,您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