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初醒。
肖跃望着穹顶上远古的雕刻,梵天年轻的面庞上最初没什么情绪。随着呼吸轻浅的起伏,他开始感觉到绵密而又像是撕裂般的疼痛
玉儿。
玉儿将自身的力量全部释放,通过那条无形又致命的缘分纽带传给了自己。近乎无限的光明在缀着阴云与闪电的苍穹上绽放,像极了新生的太阳。
那玉儿呢,玉儿怎么样了
肖跃腾地坐起,血液里的全部热量仿佛瞬间被吸走。
“我没有办法治好她,也没有办法保住你们的孩子。”
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传来,肖跃缓缓转头,梵天的视野里出现了魔君那张熟悉的面孔。后者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老去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像极了细密的蛛网,不知不觉时已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看了好长时间,仿佛记忆中的一幕幕都需要确认,都是真实中的虚假。
“玉儿呢?”
“无论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的,请你现在把她还给我。”
“……”
魔君,叹了口气。
肖跃不想知道过程,但如果他愿意去猜,那便不难想到个中一二。当初,魔君从西方的深渊里伸出那只夜色般的手臂,将自己带回了所谓的圣殿。那么,以其之能,或许真得有办法突破人族与魔族间的禁制,将魔息组成的身躯延展万里,从青山带走自己与玉儿。
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会很大吧。
“玉儿罢了,你随我来吧。”
肖跃走在魔君的身后,穿过一条条宽阔却又凄冷的通道。魔族的传说与故事被刻在两侧的墙壁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古老人物投来漠然的目光,仿佛现实中的一切与自身再无关系。
几刻钟后,魔君在一扇沉重的石门前停下。
肖跃沉默地站在门口,即便有大门相隔,寒气还是止不住地溢了出来。而当魔君打开门时,那一道道飘渺的寒气就像是渗进了心里,让心脏变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冷硬石头。
宽阔的房间正中,寒冷的玉床之上
他的小姑娘,他的玉儿,他的妻子,他未出世的孩子的母亲。
“三魂七魄,去之八九。力量散尽,不生…不死。”
魔君深深吸了口气,哑声说道:“本君尽力为之,也只能…如此。当年的那场大战中,本君的妻子被人族所劫,那时候便已然怀有身孕。人族残忍,将吾妻于阵前当众射杀而死。呵…如果不是青山那老家伙,本君定然不顾一切,让人族尽数陪葬。”
“只是,本君不知,她在身故之前,已拼死产下玉儿。”
“如今想来,应该是青山尚存一丝怜悯之心,将这可怜孩子的身世隐瞒,并且带走收养。七百年了…消息还是泄露出来,本君…本君保不住自己的女儿…也无法保住…”
剩下的话,肖跃拒绝去听。
所有冷漠的来源都是无尽的痛苦,所有毁灭的欲望都源自没有希望,他走到白玉床前,看着氤氲寒气中那张安静美丽的小脸。
玉儿的小手放在肚子上,真得好像是睡着了。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小姑娘毫无温度的手指。他想起了她明媚的笑容和带着一抹娇羞的可爱神情,然后回忆就像是不受控制般,定格在那个可怕得仿佛永恒的瞬间。
“小师弟,你不能死。”
“小师弟,我不让你死。”
“我也不知道我是魔族,我也不知道老师为了保住我们的孩子,暗中输送了这么多力量过来。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你给了我这么多快乐与幸福,我也想给你一些东西。”
“……”
这些话,如致命的魔咒。
不知道过了多久,魔君的声音再次响起。
“广平与九婴神魂相连,实际上已经短暂地进入无涯境。你以玄天境巅峰的修为能断其一掌,便是因为本君的女儿把全部力量毫无保留地输送过去。如今她魂魄已要散尽,你就算是输送再多的力量回来,也毫无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