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甜濡清软,瞬间落入他的耳中,还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叶祁身形蓦地一僵,只觉得那指尖的温热好似瞬间便传至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强压着心头升起的涌动,连停都未曾停留,便冷然拂袖而去。
甚至连瞧都未瞧她一眼。
她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出神,对于他这反应显然是有始料不及,再次相见他会是如何反应,她在心头早已想了千百次,却不料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收了场。
那是她上一世从未见过的冰冷目光,她心底越想越凉,越想越委屈,一双眸子泫然欲泣。
却无人发现,廊柱之下,一向冷淡的誉王指尖微颤,竟是失了分寸、晃了心神。
*
天色大亮,用过早膳之后,绯棠便同柳月一同去给太后请了安,正巧这时德妃和安乐公主也在。
依照规矩行了礼后,绯棠便被太后十分热络的招呼着坐了过去。
德妃如今年近四旬,但保养的甚为得当,此时穿着一身黛蓝宫裙,发上簪着金钗,愈发显得整个人都华贵雍容,周身透着一丝威严,然那略微丰腴的身形,又给她添了几分平易近人之感。
德妃看着绯棠,眉眼间蕴着一丝笑意,“五公主这几日可还适应?”
见提到了自己,绯棠不得不随着客套,“多谢娘娘挂怀,一切都好。”
德妃又道:“这便好,若有不适的或是想要的,只管来随本宫讲,莫要客气。”
绯棠忙恭顺道:“是。”
如此又寒暄了几句,说话间,便听德妃不时传来咳声,太后不由蹙眉问道:“你这风寒为何这么久了还没好?可按时请太医瞧过了?”
德妃面上也露出一丝愁色,“不过都是老毛病了,也请太医瞧过了,可瞧来瞧去……咳……也还是都是那些老方子……”
太后闻言一时沉默,这话倒是不错。
安乐公主见殿内氛围忽安静了下来,脑中不由霎时便想到了今早听到红秀姑姑说,宫外的同泰寺很是灵验,只要有疑难杂症,去求上一求,不出三个月保准便好。
她心系娘亲,小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认真的神色,“听闻宫外的同泰寺很是灵验,还请皇祖母准安乐去为母亲祈福。”
太后却像是看穿了她是的,抿嘴笑道:“你这丫头,定是又想出宫玩了是不是?”
德妃还有一旁的几个宫人听了这话,都不禁掩嘴笑了,安乐公主为了能出宫去,的确使过不少花招,谁知道这次又是真是假。
安乐公主被笑的面上有些抹不开面子,跺脚急道:“皇祖母这便冤枉安乐了,安乐明明都是为了母妃!”话音才落,又觉得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便忙拉着一旁的绯棠道:“正巧五公主初来,还没有领略过我大梁的风土人情,皇祖母不如准五公主一同前往……”
这话说的太后有些动心,整日闷在这宫里确实无趣,倒不如出去多走一走,可两个姑娘家一同前行,未免有些不安全了些。
安乐公主素来最会察言观色,此时见太后面露犹豫之色,忙又在一旁央求道:“皇祖母,有侍卫跟着不会有问题的,安乐之前出去了那么多次,可每次还不都是平安回来了。”
见宝贝孙女执意如此,不应允她只怕她能烦她一个时辰,太后此时心底虽是妥协了,可面上却未显露,反而转头问了问绯棠,“嫱儿,你可愿意?”
绯棠不禁又想到了旧日,她还记得,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确随着安乐公主一同去了同泰寺,结果半路遇上了劫匪,她们为了逃命,跌下了山坡,甩开了那些劫匪,身上却也因此受了伤。
而这时正是叶祁前来相救。
思量了一瞬,又想到了那冰冷的目光,绯棠恭恭敬敬的说了句,“嫱儿愿意。”
……
长空无际,天碧如蓝,有些许的云朵轻薄如纱,悬在空中,低的触手可及。木窗前,叶祁还在翻看着医书,目光虽落在上边,可那手中的书卷却久久没有翻动。
近来宁王和清埠山的山匪往来密切,他记得很清楚,正是在这时,她险些被山匪截了去,那日他正好奉太子之命入了宫,父皇便命他前去相救。
荒郊野岭,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娇生惯养的女子迷失在此,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慌乱与畏惧。
她踝骨错了位,他帮她正骨,那般疼痛,可她却硬是咬着唇,一声不吭。
他第一次看到有女子这般,那满是倔强又云淡风轻的眸子,好似早已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底,如何都忘不去。
然,再一想到日后种种,叶祁心底不禁自嘲,终归是自己痴傻,愚不可及。
还在发怔间,便见程风传来了口信,说是太子殿下请他入东宫议事。
他眸色清冷,“本王身子不适,明日自会亲自去拜见皇兄。”
关于她的一切,他不该再参与分毫。
程风见状赶忙去回了消息,可没过多久,便又折了回来,看着一脸冷峻的小王爷,神色有些为难道:“殿下,太子吩咐了,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殿下……”
……
叶祁扔下了书卷,揉了揉眉心,也罢,不过就是去一次东宫。他淡声吩咐道:“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