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听说过秋水山庄的大名,很是钦佩沈庄主,不为其他,单凭她年幼时遭逢巨变,以一弱质女流的身份假扮男子,一力担起秋水山庄,扶大厦之将倾,将秋水山庄恢复昔日荣光,就足以叫人敬佩……其心性之坚强,能力之出众,别说寻常女子了,就是男子也比不过。
云渐寒感觉到手心里的爪子挠了挠,而后小姑娘藏着掖着偷摸凑过来,满眼都是期待,道,“我早就听说沈庄主威名,一直想见呢!没想到这便要见着了,真真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迎面有侍女走来,云渐寒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别说话。”
侍从将他们引到大堂,还未落座,便传来一道英朗的女声,如许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女子阔步走来,她着了一身不辨雌雄的紧身窄袖长袍,束发戴以玉冠,更衬得身姿挺拔,虽非男子,可一身英气,却比寻常男子更惹姑娘家的瞩目。
如许目不转睛地看着,本就怀了十分的钦佩,如今相见,更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噌噌地在心里头冒着泡,眼睛里成串成串地冒出心心来。
云渐寒和沈江秋打了招呼,便介绍道,“这是小许。”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早已向沈江秋提起过此人,如许受宠若惊地对上她的视线,屈膝要行礼,忽然想起江湖人士似乎都喜欢抱拳,便两手握拳要弯身,然而刚一握拳又觉得这仿佛是男子之间的打招呼方式,也不是很妥,思来想去,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好在沈江秋上前一步,极是亲切地握住了她的手,免去了她的尴尬。
“小许,虽说我大你许多,但我与云兄互称兄弟,他既然认你做妹妹,那也是我的妹妹,你可以唤我一声沈姐姐。”
她一双手同云渐寒一样,满是茧子,显得粗糙,可被握着,却是暖烘烘的。头一次和心中敬佩的人靠那么近,如许脑子胀胀的,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沈姐姐,眼睛仿佛盛了星光,闪闪发亮。
云渐寒忽然心里很不对味,眉头一蹙,将人拉过来。
恰好侍女们奉上了茶水和瓜果,她便随他们一道坐下来,他们说话,她便偷偷地嗑瓜子喝茶,顺带狂看沈江秋,心里止不住地冒泡泡,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崇拜的人真的就在眼前,方才还摸她的手了呢!
“母亲。”
忽然进来一个少年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也打断了如许吃瓜子,她瞧着那少年,眉宇之间像极了沈江秋,通身正派,步履生风,和他的母亲一般,瞧着很是养眼。
少年郎同沈江秋打了招呼,又冲云渐寒喊了一声云伯伯,而后瞧着如许,不知如何称呼。
如许只顾看他,没注意他对云渐寒的称呼,见他瞧向自己,下意识地站起来。沈江秋也走了过来,笑得很是和气,道,“和璧,这是母亲的干妹妹,你该称呼她为温姨。”
如许长这么大,一般都被人当做小妹妹对待,这一下子升级做了人阿姨,仿佛一夜之间添了几十岁的寿数,笑得尴尬极了,幸而所有表情藏在面纱下,没有叫人察觉异常。
沈和璧极是恭敬地一礼,规规矩矩地喊她温姨。
如许受宠若惊地受了他一礼,忙叫人起身,无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尖,略是拘谨地说,“沈少主多礼了。”
沈和璧就坐在她对面,两位长辈说话,他一时也插不上话,便打量如许。如许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偷摸出去要抓瓜子的手老实了,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茶。
好在后来云渐寒问了一些他武功上的东西,他就不关注自己了,如许听得不是很明白,注意力便再次集中在那一盘瓜果上。
沈家作为武林盟主,这瓜果也比外边的饱满紧实,如许挑了一颗最肥的瓜子,低头拿门牙一磕。
咔!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许是说的累了,云渐寒低头饮茶,沈江秋没有搭话,沈和璧更没有开口,一室的寂静下,更显得她那嗑瓜子的声音尤为响亮。
三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如许将瓜子皮兜在手心里,杏眼瞪圆了,一口瓜子肉含在嘴里不肯吐,满腹都是尴尬,“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沈和璧低头掩住暗笑,就连云渐寒也有些笑意,只沈江秋很是体贴地道,“都是我的错,小许刚来,我却只顾和云兄说话,忽略了你……想必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定需要休息,我已准备了两个房间。”她高声喊了来人,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她道,“带二位贵客去客房,再吩咐厨房准备盛宴,我要好好款待二位贵客。”
“是。”
云渐寒起身,冲沈江秋一笑,“多谢沈庄主款待。”
如许也站起来,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余光飘啊飘的,总是往沈江秋身上去,若是掀开她的面纱,就会发现她满脸交织的不好意思和崇拜。
待二人跟着管家走后,沈和璧才缓缓开口,“母亲,孩儿怎的从未听过您有这位干妹妹?她看起来甚是单纯,不像个江湖人士。”
沈江秋看着被她磕掉了大半的瓜果盆子,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这些瓜果不过是客人来的时候摆着好看的,哪有人真会当小点心认真地吃?真是个贪吃的丫头。
她瞥了一眼儿子,淡淡地,“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当时还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