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就像一道惊雷冷不丁当头劈下,如许正在喝鱼汤,闻言鱼汤差点喝进肺里去,她噗地一声咳出来,直咳得眼睛里不住地流眼泪,胸口隐隐地痛了,才停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心虚不已,目光飘忽不敢看他,这才明白了下午云渐寒和邻里到底在说什么。
云渐寒看她涕泗横流的样子,眼眶都红了,可怜兮兮的,不忍苛责她,伸手抚去她脸颊上的眼泪,道,“我该为你胡说生气,可一听到你说为我守寡一辈子,反倒不气了。”
如许身子微仰,躲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擦脸,心虚得快结巴了,“我……我我那是骗她们的。”
云渐寒一笑,目光像是黏住了一样,落在她身上,一错都不错。
大冷的天,只有屋子里几许灯火光亮,透过窗户纸,泛起一层莹黄的暖光,仿佛是这冬夜里唯一的温暖。
云渐寒心头一动,站起了身,阴影从天而降,一下子将如许整个人笼罩住。她心头狂跳,眼看着云渐寒俯身下来就要圈住自己,她猛一下起身,跟兔子似的跳开去,“你……你你该去洗碗了。”
她不说自己去洗碗,却指使他去。
云渐寒发觉自己自从来了这里,就全在做家务。她虽口口声声拒绝自己,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低声一笑,伸手改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收了碗筷出去洗了。
如许悄悄推开窗户缝,他果然老老实实在洗碗,她默然盯了一会儿,关上窗户,坐在床边,发愁地看着屋子里唯一的这张床。
今日云渐寒搬了许多家具回来,但好像忘了再买一张床,三年不曾见了,他们之间存在不可抹去的鸿沟,要她和以前一样与他亲近……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云渐寒趁洗碗的功夫烧了水,滚烫的热水兑上凉水泡脚,仿佛能洗去人一天的疲惫,是冬日一天里面最舒服的时刻了。他端了两个木盆,与如许面对面坐着泡脚。
热水盖过她的脚面,将她整个脚丫子都泡红了,她两只手撑在床边,默不作声地低头看着两只脚来回轻晃。
气氛寂静而尴尬。
云渐寒泡完了脚,出去将水倒了,回来时如许还是坐在那里,脚丫子晃着水面,水已经开始发凉了。
他走过去,手握着她的脚腕轻轻抬起,如许仿佛受了惊一般睁大眼,“你干什么?!”
“再泡下去,水就冷了。”他给她擦脚,连脚趾缝都细心擦干。
如许脸颊飞红,虽两人早已是夫妻,可分别三年了,她心中一时无法适应过来。眼看他要擦另外一只脚,忙将毛巾抢过来,“……我自己来吧。”
云渐寒没有阻止,端着脚盆出去倒水。
这一次如许动作极快,他回来时已经钻进了被子里,侧身贴着墙壁,努力将床留出一半给自己。
他走到床边,脱去外套,腰带……悉悉索索,动作不快。灯被吹灭,房间一下子黑下来,如许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他脚步声接近,每走一步好像鼓点一样敲在心上,敲得她浑身都绷紧了。
床微微往下一陷,他睡了上来。
两个人,两床被子,倒是泾渭分明。
他默然躺了许久,呼吸绵长,似睡着了。如许根本睡不着,听闻身边人呼吸渐缓,忍不住睁眼盯着他看。
良久,轻轻一叹。
“还来干吗呢……各自天涯,相忘于江湖,不是很好吗?”
“不好。”
月光透过窗户纸落下一地的莹白来,照得她脸色越发苍白,如许听他回答,才知道他根本没睡着。
他突然掀开她的被子钻过来,冷意透风袭来,如许还未感觉到寒冷,便被一副火热的身躯裹住了,他将她困在墙壁之间,连动一动的空间都没有。两个人紧紧贴着,可以听到他热切跳动的心跳声。
“我告诉你,从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分不开了。我也告诉你,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也不介意你曾经的欺骗,我甚至可以为你抛弃九宫,这三年你不是也已经离开了桃源境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肯和我在一起!”
云渐寒捏住她双臂,逼问,“你告诉我!”
如许鼻头发酸,眼眶里水光莹泽,云渐寒的视线滚烫迫人,仿佛一把利刃劈开她压抑住的所有心事,她的恐惧和不安,皆被迫释放出来。
她张了张口,泪珠滚落。
“我就是个怪物,你和我在一起……我迟早会害死你的。还有我的师父……她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