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被点名,心里俱都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彼此对视一眼,勉强按捺着心绪随内侍去了后面的东配殿。
这里是平日里各部门领导聚在一起开小会的地方,有时朝堂上有什么比较棘手的政务谢莲风无法当场解决,就会点名将朝臣留下,带到这里来商议一番。
上首,谢莲风喝了口茶,搁下茶盏,“前阵子太子遇刺,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底下两位心里都嘀咕起来。
这事儿难道不是您派人做的?这会儿居然来问我们?贼喊捉贼不成?
当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找死不成?
京兆尹拱手道:“大人,下官还在调查此事,只是刺客狡猾,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下官实在无从查起啊。”
京兆尹当然不是个草包,但在太子这件事上,他必须草包。
果然,谢莲风并未表示不满,只轻飘飘地道:“刘大人可要抓紧了。”
“是。”京兆尹赶紧应下,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打定主意要将这事不了了之。
礼部尚书心里琢磨着,谢莲风把他们叫来,既然不是为太子出头,却又提起了太子,这却是为何?
正想着,就听上首的人道:“太子的安危关乎国本,他一旦出事,江山社稷都要不稳,而太子至今还未大婚,也没有留下子嗣,这一次太子遇刺,着实令我后怕万分啊。”
你后怕才有鬼了!
礼部尚书腹诽。
不过他是人精,闻弦歌而知雅意,瞬间就领会了谢莲风的意思,将他的未竟之意道了出来:“下臣记得,太子殿下年已弱冠,太子妃之位却空悬至今,实在不该,这选妃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嗯,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郑大人了,三日后将四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眷的画册递上来,届时我甄选一番,为太子择一良缘。”
堂堂太子,居然沦落到婚事被一阉人拿捏的地步!
得知这事后,太子府的一众属官及幕僚都气炸了。
“那阉人欺人太甚!”一位幕僚气得脸都变形了。
书房里,众人义愤填膺,厉声讨伐着谢莲风,话中时常问候起他的祖宗。
倒是正主——太子殿下顾瑾承形容平静,他一袭雪青色交领广绣锦袍,仙姿玉貌,气质清和端雅,看上去不似人间尊贵的太子,而是云端的仙人。
看着这样的太子,众人心里都不禁叹息一声。
太子殿下心计手段样样不缺,偏偏太过君子仁慈,不及那谢莲风不择手段,狠辣深沉,每每对上他,都顾虑颇多,容易吃亏。
前一阵更是差点被那谢莲风暗杀成功!
“殿下,您不能再忍让下去了,您越退,他反而越得寸进尺!”
“是啊,这一次他插手选妃之事,定然是为了往您身边安插眼线!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顾瑾承袖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丛芭蕉,“此事我已有计较,你们无须多虑。”
随后,他便进了宫,觐见皇帝。
皇帝原本应该住在坐落在皇宫中轴线上的紫宸殿,但自从迷上修道之后,他觉得紫宸殿的气质太过浮夸,不是一处适合修道的清净之地,遂搬到了西南角的一处偏僻宫殿。
宫殿年久失修,牌匾上的字都掉漆了,皇帝却觉得这里甚好,命人简单修缮了一番后就住了进去,并将宫殿改名为“清元观”,自号天瓶道人,还给身边伺候的人都起了道号,常年伺候他的前大内总管被迫改名“青提”。
顾瑾承到清元观的时候,皇帝还在进行每日的功课——打坐冥想。
他打坐的时候是不允许有人来打扰自己的,所以顾瑾承只能在外面等着,连屋子都不能进。
照皇帝的话说,莫要把外面的红尘污浊气给带进来了。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直到皇帝肚子饿了,结束了打坐,同样作道人打扮的青提才进去将太子觐见一事禀报了。
修道之后,皇帝一日只吃两餐,早上一顿,下午一顿,而且吃的都是素食,不沾染荤腥,喝的也是白开水,其余时候则不进食。
吃的越多越杂,身体产生的污秽和糟粕就越多,这是皇帝修道一途的启蒙师父——玄真子道人告诉他的。
除了要少食保持身体洁净之外,还得戒欲,唯有欲望少了,灵台才能清明,修道才能有所成效。
打坐少食戒欲之外,还得参禅悟道,多和自然中的生灵接触,从它们身上感悟到道法自然的真谛。
皇帝起初是不信的,但是施行了一段时间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当他看着浩瀚无垠的夜空,看着一去不返的流水,看着变幻莫测的风云,他体悟到人是如此的渺小,权力是如此的空洞,他不能再在尘世浮华中沉溺下去了,他要修道,要追求那至高无上的长生境界!
得知太子来了,皇帝也没让他进来,而是就站在门外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