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党那边没人发声,太子党这边愈发说得唾沫横飞。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今日朝会好生热闹,看来本官不在,诸位大人都活泼许多。”
这带着笑意的一句话,听在殿内众人耳里,不啻于一声天雷在耳边炸响,许多人当即面色惨白,腿脚发软。
谢莲风,他不是重伤濒死吗!
怎么会——
能进到这太和殿内的大臣,就没有一个蠢的,很快就想明白这其中关节,谢莲风故意放出假消息来误导他们!
谢莲风抬脚跨入殿内,深紫色绣暗纹的衣摆从众人低垂的视线里悠然滑过,那稳健轻松的步伐,分明一点事也没有!
之前还在殿内慷慨激昂大肆批判谢莲风的几位大臣,这会儿已是汗如浆下,更有甚者,直接跪倒在地,匍匐着身子头都不敢抬。
谢莲风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得了太子的授意,他们本以为这次能将谢莲风钉死,还畅想过谢党势败后,他们能够升官加爵,青云直上,谁知不过快乐了那么一会儿,美梦就被打碎了。
谢莲风一直走到了台阶上,旋身往宽椅上一坐,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一众人等。
顾瑾承站在台阶下,与之对视,面上依然一派清淡,然袖在身后的手,却是攥得青筋暴起。
谢莲风一手撑在扶手上,身子一斜,闲闲拄着下巴,“说啊,怎么本官一来,都没声了?刚不是说得很起劲吗?声音大得本官在金水桥那儿就听见了。”
殿内一片死寂,无人敢应声。
不止太子党的人害怕,谢党的人也怕,刚才他们没能站出来维护太师大人,肯定被太师大人记在心上了,会被秋后算账的吧?
这时,谢莲风示意长禄:“念。”
长禄从袖中抽出来一张单子,声音平板毫无感情地照着上面的名单念了起来。
“吏部尚书林正河,礼部尚书郑炳鉴,兵部尚书崔卓君……”
长禄每念到一个名字,名字的主人心就跟着一抖,觉得自己要完了。
殿内一众大臣都觉得这是一份清算名单。
被念到名字的,如丧考妣。
而没念到名字的,一时又庆幸又紧张,刚才弹劾谢莲风最厉害的几位大臣,这会儿腿已经打起了摆子。
然而直到名单念完了,这几位也没被念到,他们心里不禁长松一口气。
太好了,没被念到名字。
不过,不对啊,难道谢莲风转性了不成?这次居然放过了他们?
显然不是。
谢莲风以一副要带学生去郊游的班主任口吻:“刚才念到名字的诸位大人,下朝后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在宫门前集合,一道去京郊的翠华山避暑。”
原来刚才念的是避暑名单!而不是清算名单!
单上有名的众位大人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紧接着一股惊喜升上心头,既然能和太师大人一道去京郊避暑,那肯定是被他老人家所信任的了,说明他老人家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而名单之外的那些人,这会儿心情已经来了个大反转。
完了,谢莲风要开始清算他们了。
殿内众人,谁能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一丝污点?而既然有污点,那锦衣卫就绝对查得出来,到时他们就会沦为谢莲风砧板上的一块肉!
红烧还是清蒸,那都得看他的心情。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谢莲风并未清算谁,甚至没有提起之前太子党弹劾他这件事,像是轻飘飘放过了。
只是这可能吗?他越是不提,弹劾过他的几位大人心里愈是不安,像是头顶时刻悬着一把剑,不知它何时才会落下来。
继避暑名单后,谢莲风问起:“季监正,太子殿下的大婚日期,可卜算出来了?”
钦天监监正,季大人出列,拱手道:“禀太师大人,下臣根据近日天象,卜算出了一个最佳的日子,七月廿八,宜祭祀,嫁娶,乃上上吉日。”
这话一出,朝臣哗然,然而顾忌着坐在上首的谢莲风,又赶紧将声音压了下去。
七月,可是鬼月!时人嫁娶,谁不避着这个月份?七月廿八,能是什么好日子,钦天监监正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而且,如今已经五月底了,距离七月廿八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筹备好太子殿下的大婚?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婚礼流程,起码得走个一年半载,两三年都不算长,如今却只有两个月,实在是太潦草了!
这要不是出自谢莲风的授意,他们能把手里的奏折吃下去!
然而即便众人心知肚明,又能如何呢?
谢莲风直接点名:“张大人,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