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可不得了,见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青白的谢莲风,皇帝惊得连连后退,反应过来忙使唤青提:“快,去将库房里那株三百年的野山参拿来。”
青提:“真人,那不是您准备用来炼药的吗?”
“这个时候了还炼什么药!恪之要紧!他要是去了,贫道还如何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长生道?”
角落里的秦姝:……原以为皇帝对谢莲风是真心的,没想到他在皇帝心里就只是个管理朝堂的工具人?
并未真正昏迷的谢莲风:“……”
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三百年的野山参拿来了,三位太医也被请过来了,面对着皇帝疾风骤雨般的责问,三位太医感觉很冤枉。
然而看着床上那位,谁也没胆子说实话,反而还要绞尽脑汁为他遮掩。
“务必要救醒恪之,否则朕诛你们九族!”
修道时“贫道”,杀人就是“朕”,皇帝身份转换得非常自如。
“是,微臣一定尽力。”三位太医诚惶诚恐地跪下来。
面色沉重地回了宫,皇帝静坐半晌,将太子叫了过来。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恪之这次遭遇刺杀,是不是你做的?”
太子:“……”
虽然早已知道了皇帝的偏心,但没想到他能偏到这个程度。
太子再是风轻云淡,此刻也不由得在心里问一句,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父皇,谢卿遭遇刺杀一事,与儿臣无关。”
“好,既然你说此事与你无关,那贫道暂且信你。恪之伤重,暂时无法处理朝政,朝中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贫道失望。”
太子垂眸,神色平静道:“是,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行了,你退下吧,无事别来打扰贫道。”
摄政之职落到太子身上,太子党意气风发,扬眉吐气。
与之相对的,谢党则没了以往的嚣张,而是像缩头乌龟一样怂了。
谢党的表现,愈发让人觉得,谢莲风要不行了。
太子的一干亲信聚集在太子府的书房里。
“殿下,谢莲风重伤,谢党群龙无首,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顾瑾承何尝不知这一点,只是对于谢莲风是否真的重伤濒死,他还有些怀疑,尽管连皇帝也亲口证实了,但没有亲眼见到,他到底无法彻底相信。
谢莲风此人,诡计多端,阴狠毒辣,是个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对手,斗了这么多年,他始终没能将其拉下来,甚至眼睁睁看着他一个太监骑到自己这个太子的头上。
既然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就决不能在这个当口功亏一篑。
于是,在一干亲信离开后,顾瑾承将长寿召唤了过来,交代了他一件事。
当晚,长寿便潜入了太师府。
顾瑾承一直没有睡下,而是在书房里自己与自己下棋,一直到外面响起了更夫的报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紧接着是三声连续的更鼓声。
三更了。
顾瑾承“吧嗒”一声落下手里的白子,棋盘上,黑子已然落入了包围圈中,大势已去。
就在这时,谢府的方向,一道烟花咻的一声窜上天际,在漆黑的天幕上炸开。
顾瑾承转头看去,明灭的烟火映入眼中,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这一日朝堂上,有人上书弹劾谢莲风。
“谢莲风以太监之身窃居太师之位,蒙蔽圣听,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包藏祸心!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谢贼出身寒微,豺狼成性,挟虏势以要君,开门纳贿,竭民膏血,祸国殃民……”
“谢阉独断专行,包庇贪官,炮制冤狱,肆意篡改史料,罪恶滔天……”
原先被谢莲风压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朝臣,这会儿却是纷纷站了出来,疾言厉色,厉数其罪证,一场朝会,俨然变成了谢莲风批判大会。
谢党的人都懵了,今日太子党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弹劾太师大人?朝大人肆意泼脏水?
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一个可能,悚然一惊,难不成……大人真的不行了?否则就是给太子党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吭声,哪里会是这样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这样想着,谢党的人一时踌躇了起来,不知该不该出言驳斥。
若是太师大人真的不行了,他们这些投靠过他的人,又岂能落得好?这时候站出来替他申辩,就是罪加一等!
怕是会被清算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