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恭谨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将余萧的话打断。
柳依依抬头疑惑地望向余萧,却见男人目光已然收回,平静淡然地目视前方,仿佛未曾开口说过话。
他轻轻打开车门,下去前还不忘提醒柳依依:“下车。”
柳依依跟着他下车回府后,便迫不及待打开了余萧送的本子和笔,在上面勾勾画画,认真又投入,嘴上还念念有词。
余萧借着倒茶的幌子坐到桌前,似是漫不经心地向她本子偷瞄过去。
入眼是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三十五十地记着,还有一二三的字样。
余萧大抵猜到她是在算账,他诧异的是另一件事:“你还懂阿拉伯数字?”
“对呀。”柳依依闻言停笔抬头,得意洋洋地晃脑袋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我在歌舞厅时经常看见她们用,久而久之就会了。”
“那你现在是在算账?”
“嗯,因为要每个月给家里上交一千,现在好像还做不到,必须想办法再多赚赚钱。”
柳依依认真说着,将本子倒过来,兴致勃勃的指给余萧看:“我打算除了和你一起做生意,再出门摆摊,卖些简单的衣物和手帕香囊什么的,还可以绣被罩和窗帘,定价嘛,十块到三十块大洋之间,手帕什么的可以再便宜一点。”
“你们都夸我绣得好,我也一定可以卖出去很多的,自然就能赚钱了!”她攥起粉拳,双眼放光,小嘴半张着,就差流出口水了。
余萧:“这……”
他扶额叹口气,没有急着打击柳依依的积极性,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你就打算这么屈服了?”
“不然能怎么办呢?”柳依依整理着本子,低下脑袋,看不清她的神色,“我娘在他们的手上,我不听话,他们就会欺负我娘,在我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只能先顺着他们,努力赚钱,等我赚到足够让我娘安心的钱,她自然就愿意跟我走了,我也不用在被他们威胁。”
“我一定会努力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绝不向他们屈服!”
掷地有声的话里不是没有气愤和不甘,可相比起这些,更多是不服输的倔强。
虽然刚才哭得很惨很伤心,可她还是很快就振作起来,投入到艰辛生活的挑战中。
余萧漫不经心抚摸着茶杯的手轻轻顿住,第一次认真审视起眼前这位娇小蛮横的妻子,心底有一处地方悄悄泛起涟漪,与他一贯坚持的某种东西逐渐重合,唇角不自觉间便已勾起。
或许他们……
有一点相似。
柳依依计划着她的事业,算着账,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爬上床睡倒,次日却早早起来,精神十足地捧来大批绣样和布,对照着一点点认真绣起来。
当晚,余萧也再度给她送来三个订单,其中两件的价格是七十,另一件的价格竟然是三百五十,惊得柳依依瞪圆杏眼,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余萧道:“这是要一件能在英国的刺绣交流大会上穿着的裙子,过几天裙子会给你送过来,花样不用你操心,我来准备。”
余萧看着柳依依惊诧的眼神,不由有些孩子气地想炫耀一下。
“另外,这只是一半的钱,如果你绣得好,她还会付另一半。”
“一、一半?那全部就是……七百块大洋?!”
柳依依兴奋地扑过去抱住余萧手臂,蹦跳着使劲摇晃:“余萧,你太厉害了!”
余萧忍俊不禁。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将手臂抽出,而是任由她晃一会儿,才不动声色整理好衣袖。
他迟疑一会儿,还是开口提醒某个已经乐疯的小姑娘:“不仅是赚钱,你想想,若是这件裙子在交流会上受到瞩目,你的名字被报出,那又会如何呢?”
柳依依立刻欢喜的接话:“我懂!会有好多钱送上门来。”
余萧:“……”
“你是财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