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姐关注的点,好像不对啊?
她应该计较的,不是终身残疾这个事儿吗?怎么变成追查凶手了?
面面相觑后,众人茅塞顿开。
之前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么久,人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而是最后这句文不对题的话扭转了乾坤。
这大概就叫,歪打正着吧!
想到这里,马吉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之前自己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丫头明显是脑回路异常——百毒不侵。
这边,某人发过誓,便一阵风似得走了,只留下了三人在遍地狼藉的客栈里面面相觑。
小雨看了一眼目光晦暗不明的宋慈,见他没发现自己,又看了一眼,见他还未发觉,又看了一眼……
把小雨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马吉额角垂下三条黑线,这么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当他这个老爷不存在啊?
想到这儿,不禁用力咳嗽了两声,把全神贯注的小雨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去护心上人。
只见她猛然抬起素手,搭上某人的肩膀,大叫:
“宋公子小心!”
“……”宋慈惊出一身冷汗——莫非琉璃这一记“拍门大法”还有后招?
“怎么了姑娘?”扫视四周,见一切并无异样,宋慈打量了一脸惶恐的少女一眼,道,同时瞥了眼站在小雨背后的马吉,皱眉:
不会是这老家伙想暗算我吧?
可是,刚才琉璃拍门时把他丢在当地,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发觉只是老爷的咳嗽,小雨讪讪地收回手,脸却已红成了熟透的苹果,她低下头,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词。
“那个……你,不去赶考吗?”马吉上前一步,站到宋慈和丫鬟中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二人对望的视线:
有他这位玉树临风、才貌双全的丞相在,传什么情,故事的主角,应、该、是、他!
“不去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琉璃。”宋慈肃然道,声音深沉而浑厚,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让马吉一怔。
这小子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连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都不放在眼里了,竟敢公然对他的掌上明珠表明心迹?
不过,为什么从未被任何人如此轻视过的他反而会对他生出一股赞赏之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吗?
马吉,你真是老昏了头了,他可是要拐骗你女儿、那只要拱你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的猪啊!
而和马吉一样错愕的,还有因为“男色”,没有一如往常地去追暴走的小姐的小雨。
他……他竟然……爱慕自家的小姐?!没想到,他方才说的负责,竟真的是守护一生的意思。
方才她竟然还对他生出一丝幻想,真是自不量力。
想到这儿,顿觉羞愧难当,不待马吉发作,她陡然跺了跺脚,掠过宋慈,像方才的琉璃一样,一阵风似地跑了。
“……”这主仆俩怎么一个脾气?
听着骤雨般离去的脚步声,宋慈默默地在心中吐了个槽,瞥了眼面前干瘪又无趣的老公公,(马吉:你才老公公,你全家都老公公!)转身走开。
“那个……你你你你给本官站住!”望着某人的背影,马吉喝道,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一句话,因为这个“结巴”,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闻言,宋慈脚步一顿,从马吉“贼眉鼠眼”的话里,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什么事?”某人牵强一笑,用笑容掩饰掉眼底的慌乱。
说不怕马吉,那是假的,毕竟人家是一国之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他面前他不过是个和任人宰割的路边野草一样的贱民而已。
人家若想弄死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和对马吉的怕相比,他对琉璃的爱更多一些罢了。
为了她,他可以让自己战胜一切恐惧。
“抢粮案,本官有的是办法揪出幕后主谋,不用你插手。银两已经给你了,安分地上京赶考,别得寸进尺。再对璃儿存非分之想,休怪本官心狠手辣!”马吉道,声色狠厉,不留余地。
他向来不会滥伤无辜,但在关乎女儿一生幸福的终身大事上,是个例外。
之前宋慈重伤女儿,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这一次,若敢得寸进尺,绝不会再放过他!
“丞相大人,你不在乎你爱民如子的形象了吗,还是,不顾及你女儿的死活?”马吉的话确实收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宋慈剑眉微蹙,没有如往常一样出言不逊,而是深思熟虑。
“呵……”似猜到了他会这么说,马吉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不留痕迹地除掉一个人,于本官而言,还是易如反掌的,而且,”鄙夷地看了宋慈一眼,马吉继续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左右我女儿的生死?不自量力。”
威胁的话一气呵成,字里行间洋溢着老成世故的气息。
他虽非恶人,亦未做过恶事,但混迹官场数年,那些见不得光的卑鄙手段,还是了解的。
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不介意当一回恶人,何况,是他宋慈不分青红皂白,刺杀朝廷命官、重伤官员千金在先,别说掩人耳目了,就是光明正大地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我知道,我一无所有,也没有能证明自己才学的名号,但李白说过,天生我才必有用,若论验尸查案,我敢说,天下无人能出我宋慈之右。”宋慈道,注视着马吉,双眸闪烁着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