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年坐在桌前,拿着电子笔,三小时没写下一个字。
他本打算整理心中的一些疑问,发给秦霜,然而现在他一想起雷,脑子里就浮现出他不想回忆的场景,只好逼迫自己放空大脑,对着墙壁发呆。
教师记录是硬着头皮写的。从医疗部回来后的当晚,白逸年的账上就多了一笔钱,足有五十万,备注上写着“辛苦了,这是精神损失费”,明显是刘易斯打来的。
白逸年突然感受到了骑兔难下,刘易斯这是摆明了态度要他必须接手。
他很想把这五十万给塞回去,太烫手了。但他还不回去,就只好连夜赶工教师记录,和秦霜讨论了治疗方案。
秦霜的想法是要先确认他信息素里的安抚力是有效的,再去考虑后面的问题,一样一样来。
她叫白逸年再和雷接触接触,在雷有情绪波动的时候释放信息素,看他是否能恢复平静。
可白逸年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到他的学生,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雷。
他把课程放置了两天,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联系雷,雷也没有问他什么。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白逸年叫他记得上午九点准时上课,雷回复了一个兔兔笑脸。
周沛雯也没有说什么,也许是秦霜跟她沟通得到位,她的态度是:你自己看着办,然后叮嘱了几句要注意安全,随后就任白逸年自己折腾。
露露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手臂吹得呼呼响,白逸年又发呆了半小时,露露发出“叮”的一声。
“房屋已经打扫干净,请问还有任务需要露露来完成吗?”
白逸年环视房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暂时没有了。”
“好的。”露露跑到墙角,自己充电去了。
白逸年的房间里的物品不算太多,明眼一看就知道是单身男性Alpha的房间。
置物架上放了几本纸质书,这是白逸年的收藏,比起阅读电子书,他还是更喜欢这种古旧的有质感的阅读方式。
除此以外,值得一提的就是书桌上装裱起来的勋章。
这是罗少凛将军亲自给他戴上的蓝星勋章,以感谢他为帝国、为星际和平作出的贡献。
白逸年还记得在典礼上,他激动得泪流满面,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开口就是一个响亮的“嗝”,被战友们笑话了很久。
那时他二十三岁,满腔热血,发誓愿意将生命献给帝国,心里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结果五年过去,他却颓废地坐在桌前,对着空荡荡的屏幕发呆。
“叮咚。”露露响起提示音,“收到一条新讯息,发送人:陈瑾瑜,请及时查看。”
便携光屏上方弹出讯息:
【陈瑾瑜:阿年,还在上课?】
【白逸年:没有,我在寝室里。】
【陈瑾瑜:你没课吗?】
【白逸年:有,但是没去。】
【陈瑾瑜:翘班不太好吧,学生家长没意见?】
【白逸年:一言难尽……你找我有事?】
【陈瑾瑜:塞西尔考完一测了,这几天我有空,把你的升职庆祝饭给补上。】
【陈瑾瑜:想吃什么?】
【白逸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请什么我吃什么。】
【陈瑾瑜:好,那就老地方。】
【陈瑾瑜:我下课了就来,一小时后见。】
白逸年站在全身镜前。
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头发蓬乱,眼白有淡淡血丝,下巴长出来了胡茬,精神面貌极其糟糕,唯一好的就是掐痕已经消得干净,看不出痕迹。
就算是再熟的朋友,也不能这副样子出去见人,更何况陈瑾瑜还是个Omega。
白逸年三十分钟打理完自己,他捞起头发,露出额头,换上一套合适的便装,布料贴合身体,衬得他宽肩可靠,身姿挺拔。
他摸摸下巴,胡茬刮得干净,薄荷的清香裹着荷尔蒙萦绕在身侧,Alpha的魅力彰显得淋漓尽致,这才是他白逸年应该有的样子。
他最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出门了,你继续充电,有事再叫你。”
“好的。”露露滴滴两声,进入休眠状态。
白逸年和陈瑾瑜认识将近十三年,彼此知根知底,无话不说。
尽管AO之间很难有纯洁的友谊,但白逸年敢拍着胸脯保证他和陈瑾瑜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陈瑾瑜不是他心仪的类型,他喜欢撒娇可爱的,白逸年也不是陈瑾瑜的菜,别人喜欢性格强势的。两人清清白白,心如明镜。
高中时期两人还是传过绯闻,不过他们都不关心流言蜚语,闷头学习。年少的白逸年热血澎湃,毅然报考了帝国第一军校,接着就上了战场,陈瑾瑜读了师范,毕业后专业对口,没想到就这么在兽人教育中心和老友重逢。
白逸年在一家装潢素雅的店面门口等待,几分钟后陈瑾瑜慢步走来。
陈瑾瑜长相清秀,比白逸年矮了大半个头,身上没有什么明显肌肉,看着还有点瘦弱,是标准的Omega体格。信息素的味道清淡,像是某种野花花香。
通用机器人领着两人到一个单间,白逸年把菜单交给陈瑾瑜,对方点了几道菜,都是他爱吃的。
待到机器人关门离开后,陈瑾瑜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太差了。”
白逸年摸了摸脸,憨笑道:“我以为你看不出来。”
“瞒不过我的。”陈瑾瑜抿了一口茶,“因为你的学生?”
白逸年点头。
“据说你的学生是雷?”
白逸年疲惫地点头。
陈瑾瑜诧异道:“真的是他?我听同事提起的时候都不太相信。”
白逸年哀声长叹,肚子里的闷气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
“瑾瑜,你不知道,最近这半个月我过得太难受了,我从来就没有这么委屈过。”
白逸年哗啦啦地倒出苦水,控诉雷的种种行为,从初见面到两天前的冲突,每个细节都抱怨了一通。
陈瑾瑜一边听一边给他夹菜:“先吃饭,不然就凉了。”
白逸年刨着碗里的饭,没吃下一口:“我都被掐脖子了,你居然不心疼我。”
“心疼,当然心疼。”陈瑾瑜放下筷子,故作严肃,“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教下去?还是申请换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