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呼吸变均匀的一刻毓秀缓缓睁开眼睛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面上的情绪晦暗不明。
即便过了这些年,她还是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人。
年少时不明所以的爱恋她喜欢的到底是他冷若冰霜的那一面,抑或是在他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比海还深的那颗心。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所有关于姜郁的记忆里她看到的却是华砚的脸。
一瞬的怅然若失过后,她望着他的睡颜,就只剩冷笑。
这些天她一直想弄清楚她对他的感觉,最初错以为是擦肩而过的失去华砚死后她也一度认定她对他是刻骨铭心的憎恨与厌恶直到心绪平静,理智回归原位的如今,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正视懦弱的自己。
她对姜郁看似复杂的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她对他的感觉,是不可忽视的恐惧。
她看不清他的心,他的立场,他的态度,与他不可预知的落子招数。她畏惧他,与她忌讳陶菁不同她几乎可以十分确信陶菁不会背叛她、伤害她然而姜郁这个从一开始就注定坐在棋桌对面的这个人她从不敢相信有一日他会站到她身边。
毓秀看着姜郁的唇,即便她看到的颜色是红,触碰上去的感觉只有冰冷。
睡梦中的姜郁忽觉唇上一片暖热,他本以为是他的幻觉,直到那一分被压迫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才不得不睁开眼睛。
毓秀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姜郁陡然瞪大眼,呆愣半晌,他才分清现实与梦境。
她的唇静静地贴在他唇上,带着暧昧与挑衅的气息,将他的心彻底搅乱。
当姜郁终于找回精神,欲反客为主,毓秀却逃走了,躺在离他一臂的距离,笑的一脸狡黠。
一双金眸流转,似有深情。
姜郁深吸了一口气,笑如春风,眼中的执着与狂念却让毓秀觉得危险。
四目相对,两人皆许久不发一言。空气冷凝,尴尬之后,彼此间的注视就多了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姜郁脑子里充斥着狂乱的念头,他却一样也不敢实施,他心知若他失控,就是变相地承认他被她牵住鼻子、抓着软肋,肆意摆弄。
即便得偿所愿,也会失了尊严,这比违背她的意志得到她还要糟糕。
毓秀从姜郁蓝眸中看到许多复杂的情绪,她果然没有猜错,他眼里看到的,心里想的,永远都只有博弈与角力。
难得是毓秀主动的一个吻,像桃花糕一样,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又不能言明的话题。
姜郁坐起身,拉着毓秀的胳膊,轻声笑道,“奏折都批完了,只有礼部为太妃生辰宴请旨的那封折子臣还没有批,请皇上定夺。”
毓秀笑道,“那日在御花园,觉得园中的菊花十分可爱,伯良以为朕在御花园摆千菊宴为太妃庆生如何?”
姜郁摇头笑道,“御花园中的千株菊花虽好,恐怕也不足一宴。”
毓秀淡然笑道,“千菊是否足一宴,还要看太妃的意思,晚些时候朕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姜郁见毓秀如此说,也不好再说甚,笑着应了一声,招侍从来为二人换茶。
周赟为毓秀与姜郁倒茶,跟在他后面的侍从手里端着一盘点心。
点心端到桌上,毓秀与姜郁都看出那是桃花糕,却都没有说话。
毓秀笑而不语,轻轻拿着一块桃花糕放在嘴里。
周赟斜眼睥睨姜郁,姜郁面上虽无不快,看他的目光却莫名凌厉。
毓秀将手里吃了两口的桃花糕递到姜郁面前,似笑非笑地说一句,“御膳房做的点心越来越不和朕的胃口了,伯良也尝尝看。”
姜郁皱着眉头接过毓秀递给他的桃花糕,放在嘴边尝了一小口,把剩下的放回盘子里,“皇上不喜欢吃就不要吃,晚膳时叫他们另行准备就是。”
毓秀吩咐周赟将换穿的平服拿到勤政殿,一边洗漱,一边对姜郁笑道,“朕要去永寿宫用晚膳,才刚午睡把衣服压皱了,伯良可愿与我同去?”
姜郁的衣服完好无损,便只洗了脸,二人整装完了,执手一同出了勤政殿。
周赟本想吩咐摆轿,却被毓秀拦了,“秋日凉爽,去永寿宫的路也不愿,我们慢慢走过去。”
周赟只得帮毓秀拿了一件加绒的袍子披在身上,姜郁亲自帮毓秀系好袍带,戴好帽子,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皇上有了身子,今年的秋猎恐怕去不成了。”
毓秀笑道,“朕的马上功夫原本就不尽如人意,往年也只有在旁观战,今年乐得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秋猎免了,也省去一笔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