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姜郁扭头看了一眼毓秀,斟酌开口道,“臣听说皇上在勤政殿召见姜相,可是为三堂会审之事?”
毓秀不答反问,“伯良从哪里听说的?”
姜郁面生尴尬,摇头苦笑,“皇上何苦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为难臣,姜相昨日传消息进宫,说他有意面圣,臣才没有在皇上下朝之后来勤政殿。”
毓秀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说完这一句之后就缄口不言,像是刻意要吊姜郁的胃口。
姜郁只得硬着头皮再问一句,“姜相进宫面圣,可是为了三堂会审之事?”
毓秀反问一笑,“姜相不是传了消息给伯良,伯良不知道吗?”
姜郁讪笑道,“姜相只说他要进宫面圣,并不曾向臣透露他面圣所为何事。”
毓秀淡淡笑道,“姜相既不透露他为何要见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告知他要进宫?”
姜郁哑口无言,半晌却笑道,“昨日姜相传信进宫,透露给臣的消息是他要提及三堂会审与崔贺两人的罪名,在信之末尾却要臣为德妃求情。”
毓秀皱眉笑道,“昨晚伯良并没有为德妃求情”
一句说完,她便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姜郁的脸色,讪讪笑道,“德妃罪不可赦,臣怎会为其求情。臣猜不出姜相意欲何为,这一整日都心有不安。”
毓秀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伯良何苦暗自惴惴,直言问我便是。”
姜郁握紧毓秀的手,望着渐暗的天色,一声轻叹,“此事牵扯舒娴,她在内务府中招认的又是臣的名字,臣是怕皇上对臣心生嫌隙。”
毓秀反握住姜郁的手,“我从不相信与舒娴有私的那个人会是你。”
姜郁停住脚步,面色阴沉地拉着毓秀也一同站定,“既如此,请皇上将德妃的事彻查到底,还臣一个清白。”
毓秀淡然笑道,“德妃的事,朕不会再计较,今日去见皇叔,也是要说这件事。”
姜郁听毓秀说“不计较”三个字,面上难掩惊诧,半晌都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毓秀拉他往前走,他才皱紧眉头说一句,“皇上说不计较德妃的事是什么意思?”
毓秀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姜郁见毓秀讳莫如深,不好再问,二人各怀心事,后半程都沉默不语。
侍从一早禀报姜汜,姜汜在永寿宫外接驾,两边见礼罢,他便跟在毓秀身左一同进宫。
三人寒暄几句,在桌前坐定,用罢晚膳,屏退侍从,在榻边喝茶谈笑。
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毓秀对姜汜笑道,“姜相今日进宫,为舒娴求情,朕从前竟不知舒娴是姜相亲女。”
姜汜没想到毓秀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呆愣半晌,才讪笑着回一句,“皇上恕罪。”
毓秀摆手笑道,“朕不知晓并非是谁刻意隐瞒,皇叔何罪之有。”
姜汜赔笑道,“皇上预备如何处置德妃?”
毓秀见姜汜直奔正题,便也不再转弯抹角,“姜相求朕饶了德妃的性命,朕念他爱女心切,德妃与人有私又情有可原,若论原罪处治,实在于心不忍。”
姜郁见姜汜连连点头,一脸赞同,禁不住开口道,“天理国法人情,皇上不能只顾人情,不顾天理国法,若因德妃是权贵之女就饶了她的罪责,让循规蹈矩之人情可以堪。”
毓秀冷笑道,“循规蹈矩之人也多言行不一者,孰是孰非,也不是一眼望去那么简单。”
姜汜闻言,笑容僵在脸上,姜郁也沉了脸色,“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已是难测,若皇上放过显恶,唯恐人心难平。”
毓秀摇头冷笑道,“人心?谁的人心?”
“后宫诸人之心,臣的人心。”
“朕相信伯良,伯良却不相信朕吗?朕认定你并非与德妃有私之人,也不想计较德妃的罪过,你却为何斤斤计较。”
“并非是臣斤斤计较,而是德妃的事牵涉甚广,后宫之中无一人可得豁免,皇上若不彻查到底,如何给清白之人一个交代。”
姜汜见二人你来我往,似剑拔弩张,才想出言劝和,却被毓秀挥手制止,“伯良言之凿凿,计较的不是如何处治舒娴,而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出舒娴的有情人。自觉遭到背叛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