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壖望着洛琦的悲情微微冷笑,“洛琦即便装疯卖傻,眼神依旧犀利如初。何公看人从不曾有差,怎么看不出他并非是真的失了心智,掩人耳目罢了。”
何泽满心不解,“他是侯爷爱子,又是皇上枕边之臣,即便身残,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为何要佯装失智掩人耳目?”
姜壖冷哼一声,“这当中的前因后果你自然不知,他若不是对明哲秀寒了心,也不会委屈本心。幸在他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如今忍辱负重留在宫中,自然有他的道理。”
何泽回想才刚洛琦与姜壖眼神交汇的一瞬,思及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心中自然有了一个推断,却不敢明言。
洛琦与舒娴走了半晌,进殿通报的侍从才赶来回复,请姜壖与何泽入内殿。
二人虽被请入内,龙床前却隔了一道金屏。姜壖看不清内中情状,又被侍从催促,只得跪地行礼,口称“皇上万福金安”。
等了半晌,里头传来毓秀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朕久病卧床,蓬头垢面,实不能与二卿相见,请姜相与天官见谅。”
姜壖与何泽对望一样,双双叩首道,“皇上此言折煞臣等。”
一句说完,又等了半晌,只听到毓秀断断续续的咳嗽。
姜壖久跪不得起,难免心中焦躁,才沉了脸色,就见姜郁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他二人笑道,“皇上口不能言,叫我请二位大人起身落座。”
何泽虚虚赔笑,姜壖脸上却没有笑意,二人甩袖起身,各自在客椅上坐了。
姜郁坐上主位,居高临下地对二人道,“皇上这一病比从前病时都要深重,御医顾及皇上腹中龙胎,未敢贸然用药,一拖再拖,才到今日地步。”
何泽一皱眉头,试探着问一句,“皇上病后,朝上诸多猜测,竟有传说皇上龙胎不稳的”
他故意把话说了半句,说完之后又忙忙跪地请罪,“臣失言,请皇上恕罪。”
毓秀在屏风里自然也听到何泽的话,却没有力气应酬他。姜郁见毓秀默不作声,就笑着对何泽说一声平声,“皇上怎会怪罪何大人。妄自揣测,人云亦云,此风不正,只待修正。皇上只是感染风寒,兼头痛症发,龙胎并无大碍。”
姜壖听姜郁言辞笃笃,不像敷衍遮挡之词,一颗心已放平。何泽讪笑几声,不说话了。
姜壖招手叫侍从上前,将参茸鹿角雪莲虫草一类的补品呈上,“臣等放心不下皇上的病,才逾越礼数前来探望,得知龙胎无忧,已然安心,烦请殿下悉心照料,保皇上早日康复。”
姜郁亲自送姜壖与何泽出门,走到殿阶时,一只手被姜壖拉住,人扯到近前,低声讯问一句,“皇上的龙胎当真无忧?”
姜郁手腕被捏的生疼,姜壖目光凌厉,他便低了头笑着回一句,“皇上龙胎无碍,请姜相宽心。”
姜壖这才心满意足,笑着放了姜郁的手,系紧外袍,与何泽一同去了。
姜壖站在殿阶上望着二人的背影,面色虽平淡,眼中闪过的却是杀意。
待姜郁回到寝殿,屏风已叫侍从们撤到一边,凌音见他进门,就起身走到他面前,冷颜说一句,“适才你为何说皇上龙胎无碍?”
姜郁不想在毓秀床前与凌音争执,就压低声音说一句,“依悦声所说,借皇上这一病落掉她腹中胎,朝中必人心惶惶,来日生出变故,你我如何担待?”
凌音冷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到了明春从哪里变出一个皇嗣?”
姜郁据理力争,“皇上当初出此下策就已想好对策了,此时变更计划,只会让姜壖生出警戒之心,于皇上百害而无一利。”
凌音分明感觉姜郁态度蹊跷,却又说不清哪里违和。毓秀忍着头痛将他叫到身边,轻声安抚一句,他这才收敛愠意,对姜郁说一句,“请伯良好生照料皇上,我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