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没有直接开门,反而是警惕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梁宇无奈,“你这是不打算开门?” 常欢没有回答,隔着门,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怕你了,给你送吃的。”梁宇最终妥协。 常欢看出去,见他举起右手,拎着外卖袋,晃来晃去。 挂了电话,常欢开门,见到梁宇站在门口,也正将手机塞回口袋里,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塑料袋递到了她的面前,脸上带着笑,“诺,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买了最普通的,白粥、鱼片粥还有窝蛋牛肉粥。” “谢谢。”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堵在门口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常欢接过袋子,沉默的后退,让他进来。 家里没有男生拖鞋,他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脱掉鞋子之后,穿着袜子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你先坐。”常欢礼貌招待。 说着将粥送到了厨房,又用玻璃杯倒了杯白开水出来,放在茶几前:“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 梁宇伸手接过,也不喝,倒是颇有兴趣的打量她。 常欢倒完水之后,也坐到了沙发上,两人都没说话,又一直被直勾勾的盯着,哪怕是心理素质再高,也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不是说出去吃吗?” “我像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梁宇道,“你都生病了,我肯定不能让你大冷天在外面跑啊。” 那是谁非要打电话吵醒病人?还要强调自己是债主?常欢腹诽,不过面上不显,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的?” 梁宇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悠悠的放下,认真回答:“心灵感应。” 常欢:…… 她今天不想和神经病说话,也不想给神经病看病。 “今天谢谢你,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定个时间,把该算的帐算一下,该吃的饭吃一吃。以后也就省的见面了。”常欢端坐,态度很客气,语气很委婉,只是说出的话很直接。 梁宇沉吟了一下,略微担忧的问道:“你做心理医生收入高吗?” 常欢再次警惕,“还行。”想了想又补充,“欠你的钱还是能还得上的。” “那可不见得。”梁宇叹了口气,说着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张满是折痕的纸递到了常欢面前。 “单据出来了?”常欢皱眉,接过,展开来看。 梁宇端起水,又慢悠悠喝了一口,看她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茫然到最后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常欢拿着纸的手都在抖。 梁宇淡定回答:“购车合同。” 常欢:“我知道是购车合同。你给我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去修车,最后干脆直接换了车吧?” 梁宇往沙发上靠了靠,举起大拇指:“不愧是博士,真聪明。” 常欢:………………………… 终于,梁宇忍不住,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在常欢青紫的脸色中,揉了揉嘴角,勉强止住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你去吃点东西,要不然粥凉了。” “我不爱喝粥。”常欢转头,傲娇回答。 梁宇不可思议:“……不是,别人都送到你家里来,你哪怕不喜欢吃,正常人不是应该假装一下喜欢?” “我不是正常人。”常欢淡淡说,说话的时候还上下扫了一眼从进门都不像正常人行为的梁宇。 梁宇:…… 两人对看着,谁都没有说话,最终绷不住,同时笑出来。 梁宇笑的肩膀都在抖,常欢倒是内敛很多,无声的笑着。 原来,她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终于有了些女孩的模样。 这样多好,不再像是带了面具的假人。梁宇感慨的想着。 她的头发是扎在脑后的,可是偏偏有那么一小撮,不听话的晃在她的嘴边,好像差一点就快要被吃到嘴里。 梁宇抬起手,精准的捏住,终于将那碍眼的头发别到了耳后,迅速撤回。 触碰到了她的耳朵,温柔柔软的触感留在了指尖。 常欢脸上的表情收了,侧过头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坐在沙发上的梁宇来。 梁宇脸皮厚,老神在在的让她看。 两人其实谈不上相熟,甚至称为朋友都有些过,可却在一张沙发上,在她的家里,像这般友好的相处。果真,生病让人脆弱,常欢暗暗想道。 房间里没人讲话,静的很。因为那一个有些逾矩的动作,尴尬起来。 常欢心中渐渐不安其实她对梁宇这个人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看她眉间逐渐聚集的警惕,梁宇终于表现的像个正常人模样,站了起来,道别:“那我就不打扰了。” 常欢点头,将人送到门口,开门,然后迫不及待的关门,像是要把什么恐怖的东西关在门外。 梁宇站在门外,望了眼紧闭的大门,捏了捏指尖,有些回味。 屋内,常欢吸了吸鼻子,将门严严实实的繁琐,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告诉自己,发烧好了,又感冒,生病嘛,总是会脆弱一点。 只此一次,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 新的一周,监狱要为即将迎来的演习做准备,首当其冲的就是内务问题要整顿。 趁着阳光好,休息的时候,组织各个监区洗衣服、晒被子。 梁宇在三监区巡查,看着一水的光头忙碌着。 赵三、老班长、张文等人也各自站在岗位上巡逻。因为之前三监区出了事,现下每个人脑中都绷着一条弦,谁都不敢松懈。 其实现在的监狱都很正规,无论是经济落后地区,还是经济发达地区,尽管各地监狱的硬件设施差别很大,但在管理制度和尊重人权方面都是一致的,严格按照国家规定的监狱政策进行管理。 犯人的伙食待遇也很好,一般是一荤一素,每人一份,主食则随便吃,不会饿肚子。 三监区还开展做了个展板,《一周食谱一览表》,上面不但标明了本周每顿饭吃什么,甚至还标明了这些食品的营养成份和所能产生的热量。 对在狱中占很小比例的□□犯人,也尊重他们的信仰,专门为他们制定了食谱。 有些已经完成任务的服刑人员就会去监狱的超市里买东西,日用品和副食品都很齐全,有些个爱吃零食的便买了东西解馋。 因为管理比较严格,牢头狱霸的现象不存在,但是各个监室还是有管事犯,这都是由表现较好的一些服刑人员担任,也是维持监狱稳定、配合狱警工作的一种管理模式。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进监狱的都是不是善茬,有狠角色的服刑人员虽说不不会成为牢头狱霸,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监狱这种地方,什么性格的人都有,摩擦打架少不了。 整体来说,监狱是另一个世界。 梁宇背着手,走了一圈,当然,一直重点观察站在角落的两人,晾上被子,他们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去,既不和他人说话,也不和彼此说话,只是眼神呆滞的望着操场中的人,但是眼神也不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两个是不久前得知患了艾滋病的犯人,本来有三个,另一个量刑最轻,已经批准保外就医。这两一个,一个是家里人不愿意办理保外就医,一个是干脆就没有家里人,一时之间,监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从绝望、愤怒到现在的麻木,暂时,只能让他们两个住一个监室,每天会有狱警确认他们吃抗艾滋病药物。 其他服刑人员暂时不知道两人的具体情况,但监狱里消息藏不住,也有许多人猜的八九不离十,个个都避着他们。 对于艾滋病犯人的管理,一直是老大难,就像这样的,既不能放着不管,要管,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理论上讲,监狱不能将身患艾滋病等特殊疾病的罪犯与其他罪犯羁押在一起,因为如果处理不当极易造成疾病传播,出现重大卫生安全事故。 梁宇也做了一些调查和了解,有些省市监狱和看守所会设置艾滋病监区,但是都是规模较小,经验也没有推广出来,这类监区关押的都是患有严重传染病的犯人,如艾滋病、梅毒、肺结核、肝炎患者等。但是,目前的艾滋病监区数量,显然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新城监狱倒是没有建立专门的艾滋病监区,但是梁宇知道这项事估计不得不提上日程,而且规模要大于他之前的想象。 和其他监区长聊天也得知,据说上面也有意让新城监狱牵头,建立由公安和医疗机构共同负责的传染性疾病监管场所,对这一群体实行集中收容、集中监管,打造全国监狱系统最大的艾滋病专管区。 之所以这样安排,打造最大的专管区,而不是以更小的行政区划为单位,主要是因为建立一个这样的监管场所投入大,维护和治疗的费用高,而且对医疗机构的要求也相对较高,这样的专管区也最符合经济原则。 这消息当然还没有传出来,梁宇倒是不担心服刑人员,他担心的反而是手下的干警。 因为艾滋病服刑人员十分清楚自己的病情,大都有破罐子破摔的思想,改造难度大,危险性较高,与之同处一监区的监管人员负责管理罪犯的生活和卫生,会接触到艾滋病服刑人员,职业风险极大。 监管人员心理上或多或少地存在恐惧,并不乐意管理有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仓。如何保证干警自身不被感染,也是目前艾滋病服刑人员监管过程中的一大难题。 梁宇看了眼张文,后者表情严肃,处在高度戒备状态,手里的警棍也捏的很紧。私下,他也曾话里话外的说过让张文换份工作,可他家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监狱怎么说也是个铁饭碗,在他父母的眼里那就是国家公职人员,是有权利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有出息的儿子再成为失业人员。 一堆烦心事,叹了口气,梁宇抬头望了望天,突然有些好奇那个女人现在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