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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梁宇极其不喜欢生日的这天,去了趟父母的墓地之后,到了周国平的店里,一箱啤酒,一桌子下酒菜,也不要人陪,一坐就是一晚上。    圣诞节的气氛传遍大街小巷,几乎所有的店都应景的装了些红红绿绿的装饰,排了许久队伍的情侣喜气洋洋的钻到店里,四处找寻,得了个空位便立刻坐下来,一脸的幸运。    梁宇一个人坐在角落,盯着杯里冒着气泡的啤酒,恍惚的模样。形单影只,看的有些凄凉,可他长的打眼,不小心瞄到他的人总会忍不住抬头再多看几眼。    他恍然未觉,盯着那酒,半天没有动作,只有夹在手中的烟燃烧着,升起一缕细烟,人来人往中,很快消散不见。    看着久了,也觉无趣,一脸的呆滞麻木,饶是长相再好,看多了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一双眼。    渐渐的,梁宇成了这热闹气氛中的背景,只新进来的人有些诧异的看上两眼,不过很快就投入到了自己的酒桌当中去。    新来的服务员有些不高兴了,店里的桌子正不够用,他一个人占着张四人台,点的东西不少,可也架不住这长坐的姿态,准备上去赶人的时候,被醒目的服务员拉到角落骂了一顿。    有老服务员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耸耸肩,你不懂,每年这一天,宇哥都要霸占一方地方,任他感怀,咱们老板虽然去追老板娘了,但是早早就下达了命令,谁都不许去打扰宇哥,还得留个眼睛照顾着他,不能让宇哥出闪失。    其实以往的这一天,梁宇早早祭拜完之后,一个人回到家中,灌醉了酒就睡觉,睡到天光又一切照旧。只不过有一年,喝过了头,酒精中毒,一个人昏迷在家中,若不是正好徐腾在圣诞节找人,不知要昏睡到何时,小命也差点搭在了那里。    那之后,徐腾、周国平给他下了死命令,不想人陪可以理解,但是必须要到周国平的店里,也只能喝啤酒,省的又醉死过去,都没人知道。    梁宇手中的烟燃到尽头,被他摁在烟灰缸里,喝了杯酒,口中愈发苦涩,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    这两日没有休息好,脑海里一直不少事情在转着,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脑中盘旋。    梁宇其实不怎么喜欢回家,小时候没办法,总是听大人吵架,也没地方去,稍大点,放学了也不怎么回家,不是和他那帮兄弟“混”,就是一个人闲逛。但只有生日这天例外。    早上出门时妈妈给他准备了长寿面,就连一向不大爱说话的父亲都难得的带了笑脸,说回去的时候他会带个蛋糕。那年代,蛋糕还是个稀罕物,梁宇不是五岁的小朋友,倒不是真想吃蛋糕,但他也极其享受这一天,难得可以全心全意当个孩子。    他从前的家在巷子的尽头,一个带着院子的平房,院前的小灯坏了许久,母亲一直念叨着让父亲记得带一个灯泡回来,念叨了一年,也没见安上。    越走越近,这才发现黑嗖嗖的院门前,竟然闹哄哄的,梁宇心中一紧,小跑起来,吸了几口凉气,难受的紧。    家中父母吵架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见得多了,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有人率先看到他,刚才还在剧烈讨论的人突然噤声,自发的给他从中间让了个道,脸上竟难得的带了几分悲悯。    梁宇从让出的道中看过去,敞开的院子里,七零八落,自行车、椅子、碎水瓶、摔得稀烂的塑料盆……    屋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的邻居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一步一步的往里走,看到了摔在门口的蛋糕,奶油溅在门上、墙上,还有躺在地上,胸口满是血的父亲,以及手中握着一把刀,躺在地上,从脑后流出大片血迹的母亲。    鲜红色几乎铺满了整个地板,梁宇腿一软,跪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殷红,他解开围在脖上的围巾,颤抖的按在父亲流着血的胸口,又爬向母亲,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想要为母亲止血,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抬头望着朝里张望的左邻右舍,终于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少年的哭声撕心裂肺,鲜血染红了他的雪白的校服衬衫,刺痛了看客的眼,有些个心软的,也落了泪,抬起袖子擦眼睛。    梁宇十五岁生日的这一天,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    想到往事,夹着烟的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梁宇将手往桌子下放了放,遮掩住心中的烦躁,从窗户看出去,一个圣诞老人正在派发气球玩具,身旁排了一溜的小萝卜头,仰着脸,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兴高采烈的模样。也有小情侣腻歪在一起,手牵着手,女孩的手中大多数都抱着一束花,红艳艳的玫瑰居多。    梁宇收回目光,眼中剩下的就是那一抹鲜红。    那晚满屋子的血红涌在眼前,马上要到三十三岁的梁宇经过了十八年的沉淀,终于不会再向前几年一般,轻易失去理智。    倒是那束玫瑰印在了他的眼中,想到了墓碑上母亲微笑的脸庞,以及她手中那枝开的正艳的玫瑰。当时的她十九岁,同样是花一般的年纪。    母亲汪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谈不上,但也是大众眼中的大美人儿,唇红齿白,白白嫩嫩,一点儿都不像生在贫穷人家辛苦操劳的人,在梁宇爷爷奶奶眼中,更是“祸国妖民”的女人,父亲那边的家人,只要谈起她,莫不是恨的牙痒痒。    毕竟,十八岁就挺着个大肚子到外地打胎的年轻女孩,在一群三姑六婆眼里,能有多可人?    对于母亲的过往,梁宇也是从父母的三言两语中了解过一点。她是个刚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可怜人,亲生母亲性格懦弱,离了短命鬼,又不幸嫁了个好赌贪色的男人,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根本不用细说。    碰到梁宇的父亲,也不知是缘还是劫。    打完胎后,弹尽粮绝,趁着医生护士不注意,一个人跑到了河边,本想一死了之,谁知竟碰到那个对她多加照顾的年轻医生。    年轻的男女,产生爱情,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只可惜,选择爱情之后的日子,过的那般艰辛。    想到母亲曾偶尔透露的往事,梁宇更加头疼脑胀,一股脑的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身后传来有些嘈杂的对话。    “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店里已经坐满了,要不您坐在外面稍等会儿。”年轻的服务员有些焦灼的声音。    梁宇将空杯放下,拿起一旁的酒往杯子里倒,快要倒满的时候,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在一片噪杂声中显得有些突兀,“那边只有一个人,我不介意拼桌。”    倒酒的人手一抖,洒了不少在桌上。    “那里真的不行的。”年轻的服务员刻意压低声音小声说,“那是我们老板的朋友。”    梁宇镇定的将瓶子放下,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回话,终于按耐不住的回头,只见一个高挑的背影眼看就要走出门。    他摇了摇头,迈着大长腿,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了门口,扯住那人的胳膊,如愿以偿的看到她脸上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以及反应过来之后的冷眼相对。    “不介意的话一起吧。”梁宇自然的收回手,插进口袋里,下巴扬了扬刚才坐对位置,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的脸时,消失殆尽。    常欢左脸上明显的有些红肿,几根手指印的模样,清晰的很。    “怎么回事?”梁宇下意识的伸手去抬她极快速度低下的头,被常欢皱眉躲开。    “没事。”常欢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也不多言,转身就要走,可梁宇拉着她的胳膊,将人又扯回一步。    常欢愤怒的抬头,梁宇眼中同样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怒火,两人对视,寸步不让。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中间,很快就成为了中心。    梁宇被她的态度弄的有些恼火,可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又不自觉的软了语气,“你本来不就打算来吃饭的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常欢站着不动,不过也没有再反驳。    梁宇拉着她的胳膊走了两步,没有碰到阻拦,便也就拉着人向着刚才的位置上走去。    “吃什么?”梁宇坐下,一旁已经有机警的服务员都摆上了一副碗筷,看了看,又将特意撤掉的屏风又放回原位。    本来老板的意思是让他们看着宇哥,也可以顺便照顾,现在宇哥突然扯了个漂亮的姑娘相陪,那么还是识相点好。    屏风隔出了一小块安静的区域,外面的风应该挺大,吹的常欢的短发有些乱糟糟的,脸颊红,鼻尖也红,现下细看,眼圈周围似乎都有些红。    刚才一堆话要问,此时张口却也不知该以什么身份从何开始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宇拿起啤酒瓶,晃晃,问:“要不来点?”    常欢没有回答,将面前的玻璃杯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一杯倒满,拿起来,一口灌了下去。    梁宇抿唇,又将杯子倒满,一连三杯,皆是如此。    在常欢准备灌第四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了一下,对上她黑漆漆的眼珠,默了一下这才有些干巴巴的开口,“先吃点东西。”    常欢扫了一眼桌面,下酒菜几乎没有动筷子,倒是桌旁的酒空了半箱。    梁宇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需不需要加点热菜?”    常欢没有回答,不过也没有继续喝酒,就着他的手放下了杯子,当真听话的拿起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放到了嘴里。    她吃的很认真,也不挑食,从离她最近的一盘花生米下手,把桌上摆着的十几样菜,每一样都尝了一遍,时不时的喝口酒。    梁宇看的好笑,看她秀气的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胃口。    将几样大菜让人拿下去加热,学着她的模样,也跟着吃了起来,看她没有酒了,及时的添上一杯,常欢也不客气,一直低头认真解决盘中餐,杯中酒。    将热好的菜重新摆回桌上的服务员出了屏风之后,忍不住还偷偷伸头看上一眼,两人吃吃喝喝,没有多少互动,可一旁的人看了莫名觉得和谐。    不知不觉,餐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半,一箱酒都见了底,常欢放下筷子,主动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吃好了。”说着竟要站起来走人。    梁宇嘴中还啃了个鸡脚,气的都想翻白眼,嘴里喊着东西含糊道:“天底下哪有白嫖的好事?”    常欢好看的眉皱到一起,不过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多少钱,告诉我数目,就转到你上次那个账户里。”    她刚才只有脸红,现在喝了酒,又拿下了围巾,只要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粉嫩嫩的红,梁宇移开眼睛,在一旁的湿巾上擦了擦手,“请老师吃顿饭的钱我还是有的,常老师不介意的话,再陪我坐会儿?”    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她左脸颊上愈发明显的指痕,眉皱的更深了点,看她拿起包要走的模样,压低声音,有些示弱的说道:“今天是我生日。”    已经准备站起来的常欢动作一滞,再看他时脸上带了些打量和疑惑。    梁宇说完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提过这两个字。    常欢没有走,又端坐下来,只是这一次,谁都没有吃东西,两人也不说话,一时有些尴尬。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终于梁宇忍不住问道。    常欢看了他一会儿,不眨眼的回答:“撞到墙上了。”    梁宇抽了抽嘴角,“撞到墙上能撞出个巴掌印?”    常欢淡定回答:“可以,你要想也可以试下。”    梁宇:……找理由还敢再不上心一点吗。    常欢看了他一眼,好奇,“你今年多大了?”    梁宇抹了一把脸,嘴角带了点笑:“过了十二点刚好三十三岁。”说完看她不错眼的盯着他看,又带了些骄傲,挑挑眉:“正是一枝花的年纪。”    常欢点头,表示认可,梁宇压住唇角的笑正待得意,听到她继续补充:“是挺像狗尾巴花的。”    梁宇:……这天没法聊了。    假装生气的梁宇抬头去看的时候,正撞上常欢微微上扬的唇角,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    两人无声的笑着,倒也是一副好看的画面。    你一句我一句,待到回过神的时候,店里的人竟已经走了大半。    常欢站起来告辞,这一次梁宇没有挽留,同样也站起来,自然道:“我送你回去吧。”    走了两步的常欢突然站定,回过头看向他,问道:“你对很多人说过这句话吧?”    穿外套穿到一半的梁宇被她问题定在原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和她对望。    “今天谢谢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常欢冷静礼貌的道别,走了一步,突然又回头补充:“另外,祝你生日快乐!”    穿好外套的梁宇看着常欢穿过大厅,稳步走到了大门口,聊了许久,想必她酒也清醒了不少。    抬起的脚想要跟着迈出去,低头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有些路,走了,就没法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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