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金銮殿的气吞山河之势,广兴殿的风格多过于华美秀丽,给人一种朦胧的柔和之感,让人生出了些许的心宽怡然!
来到广兴殿,多数是带着赴宴的轻松心情而来,可是走进这巍巍皇城,又有哪个能真正的做到宠辱不惊,悠然自得!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都是掉脑袋的大事!如今龙颜震怒,人人惶惶不安,生怕一个不留意,那把怒火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现在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人人颔首自危,都在等待着太医对那名胆大狂女的审判。
此女初次进宫就惹怒天威,绞得这大兴宫风起云涌,如此无惧无畏,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她怕是这平阳城里第一人!
太医在内室轮流为少女诊断过后,纷纷来到殿前,叩拜在皇帝皇后面前道:“回禀陛下,长安公主脸上的伤确实是毒瘤。”
炀帝心中闪过一种难以道明的情绪,他沉思过后,沉声问道:“可有医治办法?”
“回陛下,办法是有,但是治好公主,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恐怕要花费些时日!”
听到太医的回答,炀帝神色不明的沉默不语,皇后却早已是迫不及待,她急色问道:“医好公主的脸伤,到底要多长时日?”
起来答话的正是太医院总使梁太医,他年纪在四十上下,一脸医者的仁德与身上的浩然正气相辅相成。他拱手回道:“回娘娘,微臣不敢妄言,要医好公主的脸伤,恐怕不会少于三年五载。”
梁太医的话,无意中毁灭了皇后心中最后的那道算盘。她凤眼微眯,身体不自觉的放空下去,涂满傅粉的脸上,表情越发的烦躁起来。
她头上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钗,在她无声的哀叹中,这只展翅的金凤凰似乎也失了原本耀眼的光彩,它同它的主人一样,傲然屹立之后,又显出一种有气无力的苍白感来。
左丞相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女子脸上的伤是真的,并且还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医好的伤,她连受伤都受得这么恰到好处!”
此女如有神助一般,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少女从内室缓步而出,她细细移步到炀帝面前,不顾殿内沉闷的气氛,她语气轻快的拜道:“陛下,臣女愿意为大澧效力,愿意为陛下分忧,臣女肯求陛下派人去跟北凉的使者好好说道一翻,等长安治好脸上的伤,一定随他一起去北凉!”
她说的倒是无比诚恳,完全没有半分敷衍与其他推卸之意,有两张全程看戏的俊脸,与大殿里其他复杂的脸色不同,这两人一脸的春意盎然,对她所说的话语更是忍俊不禁。
萧靖铭叹着气道:“三哥你说的对啊,真的是有人要倒霉了呢!我们的母后大人,今日的运气好像真的不太好!”
旁边的人捏着手中的白玉杯子,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起来!让北凉使者等你医好脸伤,亏你想得出来!想得出来也就罢了,还敢如此火上浇油的提出来,到底是谁借你的胆子?!
皇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一股怒火,她尖声问道:“你要北凉的使者在我大澧住个三年五载,等他再回到北凉,怕是他们北凉早就改朝换代了!”
此话一出,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朝堂上也是哗然一片!
特别是萧靖铭,笑着都快出声了:“母后这是发怒了吗,这还是本王第一次看见母后这么不顾形象的发火呢!这个顾长安也太好玩了吧!”
萧靖辰总算附和了萧靖铭的问话,轻笑道:“嗯,皇后娘娘今天的运气确实不太好!”
感受到炀帝怒视自己的目光,皇后也是后悔莫及,她完全被这女子气糊涂了,平洲来的野丫头,着实可恶!
这番不经大脑的话语,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她顾长安就是来当替死鬼的,本宫要她嫁的,也是一个身子一大半都栽在黄土里的人!
恐怕从此以后,她这宽厚仁德的国母形象,在这些大臣眼中也会大打折扣!
少女似乎根本没有计较皇后的话,她自顾自的叹道:“长安毁容成这般,原本对自己能嫁何样的夫君就不曾报有希望,只是每每想到母亲为我悲伤流泪的样子,长安就心痛不已!”
炀帝听她提起西夏公主,威严的脸庞有所动容,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关切道:“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少女绞着素净的锦帕放在眼角,看上去无比的弱不禁风,她低声细语道:“母亲这两年为了长安的事情,身子日渐消瘦。提起长安的婚事,母亲就茶饭不思,暗自流泪!听说陛下要为长安指一门婚事,母亲都替孩儿高兴了好几日!可是谁知……”
她把人人都不愿意去的北凉,说的自己不能去有多么遗憾似的,最后竟然悲伤到说不下去了。
皇后看着她这样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越发的来气,这该死的丫头动不动就在皇帝耳边提起她的母亲,她这是算准了皇帝对这位西夏公主还有留恋之意!
小小年纪就这般善于攻心,确实是自己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