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汉沉默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想来,两位殿下和杨大人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草民本名叫陈望南,海盗王陈祖义正是草民家祖!”
陈老汉此言一出,偏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望南老汉身上!
“当年家祖被三保太监擒拿回京后,他留在渤林邦国的部众便做鸟兽散,家里的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当时家父尚在襁褓,在家祖一位忠心的贴身护卫保护下逃了出来,从此在南洋一带隐姓埋名、四处流浪。在家父十五岁那年,他们被人认了出来。那些人要带家父回去,说是要重新建国。可是那位忠心的护卫知道,这些人其实是南洋海盗,他们所要找的其实是传说中家祖埋藏地宝藏,如果跟他们去了就是羊入虎口。为了保护家父,那名侍卫拼死抵抗,家父虽然也受了伤但最终逃了出来,被一艘过路的大明商船所救,又在海上颠沛漂泊了两年,最终辗转回到了大明。”仿佛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陈老汉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么多年埋在心里的秘密与眼前这些人分享,因为他怕自己突然会让这些秘密跟他一起被埋葬掉。
“回到大明后,父亲告别了商船,用自己这两年攒下的一点家当,一路打听着回到了他从来没有回国的祖籍——潮州。可惜当地早已经没有了我陈家的人,父亲就在离祖地不远的一个村庄里落了脚,我们老家那里几乎全是山地、耕地很少。当地人生活辛苦又民风彪悍。因为从小练武,父亲就给当地一户大户人家当了护卫,看家护院。就这样到了二十五岁才娶妻生子。可惜我上边有两个哥哥都没有养得活,到四十三岁的时候,才有了我,那时候父亲已经是当地一名有名的武师,成为护卫头领,手下带着二十多人。直到我十岁的时候,家父卸掉了护卫头领的职责,买了些良田建了自己的庄子,平日家父教我习武,家母教我读书写字,想来那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时候,”说到这里,陈老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座村庄。
“可是就在我十三岁那年,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三个人,他们口口声声要找陈家的后人,家父与他们在书房谈了许久,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吵得越来越凶,差点动起手来。因为我们这边人多,三个人后来走了,走时扬言还会再来。等他们走后,家父把他心中隐藏的秘密告诉了我和家母,然后就要家母带我连夜出走,可是家母说什么也不肯走。家父无奈只能遣散了家里的下人,让我换了衣服混在下人中逃了出来。”说到这里,陈老汉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整个偏殿变得格外安静。
“陈老伯,那后来呢,您的父母怎样了?”这时,朱厚炜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了这句话,陈老汉扭过头抹了一把脸,“后来,我和带我出来的老仆一起偷偷回去打听过,就在我们离家半个月后,一天晚上,我家突然遭到一伙人袭击,家父家母全部全部不幸,家里也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我和老仆只能连夜逃走,回到那名老仆在西北的老家。我们俩人相依为命靠摆摊买面为生。”
“我们家这百年来,仿佛是受到了诅咒一般,一辈辈总是不得善终,先是家祖、家父、家母、然后是我的儿子儿媳,虽然他们的死与海盗无关,却是死于蒙古人的弓箭之下,为了躲避那些海盗还有蒙古人,我只好带着他逃到这京师的周边,爷俩相依为命。”老汉深深的感慨道。
“杨大人,您知识渊博、学问深厚,您可相信神鬼命运之说?”陈老汉看着眼前杨廷和,话语中满是无奈和疲倦。
“陈老丈,”不知不觉间,杨廷和的称呼也变了“鬼神之说只是缥缈虚幻,我们读书人胸中满腹正气,不语怪力乱神!我倒是觉得你们的经历,皆是源于那个海盗王的宝藏造成的。要想破解还是要从此处着手!”
“如果想破解海盗王宝藏的谜团,那我就必须到南洋去,可是老汉如今已经快花甲的人了,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了……”陈老汉叹息的说。
“关于宝藏的事,毕竟离我们太过遥远,陈老丈还是先说说仓库失火的事儿吧”杨廷和岔开了话题。
“其实我不说,杨大人想必也能猜到,此次仓库纵火的贼人,就是几十年前那些寻着踪迹找到这里的南洋海盗,据说这些年关于海盗王宝藏的传说在南洋传的越来越离奇,不管是那些在南洋活动的各路海盗还是过往的各国商船,都幻想着能够找到那处宝藏。现在在南洋流传的藏宝图不下几十份,但传的最有模有样的还是说藏宝图在我们陈家后人手里,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那所谓的藏宝图。但这里毕竟是皇家的庄田,他们不敢在此大动刀兵,只好采用这种方式,希望能够以此逼出我们爷俩。”陈老汉答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你和他们接触过吗?”张义在一旁问道。
“张大人,他们来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他们只有一个人跟我们接触过,那个人自称海鹞子,奉他们大当家之命来前来,见我不配合起身就走。不过他们已经知道山子跟在了两位殿下身边,现在的他们应该已经退回到海上去了。”陈老汉答道。
“既然你知道是何人纵火,前几日却为何知情不报?”张义厉声说道。
陈老汉站起身来,向张义施礼,“我自知自己有罪,情愿接受张大人惩罚,只是烦请张大人勿要牵连我孙儿。”
“张大人,算了”朱厚照开口道,“陈老伯也是不得已,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他们爷孙现在也算使我们自己人了,这件事你就别追究了。”
眼见太子殿下开了金口,张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领命口中称是。
陈望南老汉连忙向太子朱厚照行礼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