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允把邢周带到自己的卧室门前伸出一根缩进袖子里的纤纤细指对着门,小声说道:“蟑螂就被我关在房间里面。”
语毕,她又不太放心地多问了一句:“你不怕蟑螂吧?”
“不怕。”
邢周回答得很快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推门进去。
蟑螂不知道正躲在哪儿反正温思允是躲在邢周后面。
她十指交叉相握着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侧探出一颗脑袋。
两人的视线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任何爬行动物的影子。
温思允神经高度紧张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颤:“稍微等一会儿吧它可能是爬到床底下去了。”
肩阔腿长的少年挡在她身前语气沉静:“嗯你别怕。”
温思允不自觉地点头。
意识到他看不见后,还补充地“嗯”了一声。
这么静默着等待了一会儿。
目标生物出现了。
远处的床头柜底下钻出来一只黑不黑褐不褐的物体。
它无比灵巧地展开身体两侧的翅膀,伴随着“哗啦”一声轻响,直接从地板上飞了起来吸在床靠上方的墙面上。
“淦!!!”
邢周哪里见过这种爬行动物原地起飞的表演当即浑身一颤,惊得蹦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受控制地爆了个粗口。
被他踩了一脚的温思允:“”
后知后觉感受到痛的温思允:“你不是不怕吗?”
邢周吼了一声以后,精神恢复了一丝稳定。
他先关上门对身后没被蟑螂吓到、反而被自己吓到的小少女说了句抱歉又让她去客厅里等他。
温思允内心的质疑丝毫不加掩饰非常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被他按着肩膀推到了沙发上坐下。
邢周其实倒也不是怕。
他只是觉得,这巨型蟑螂的长相恶心得令人作呕。
莹白色的灯光下,墙上那只蟑螂背后的壳反着油亮油亮的光,像是先刷了一层漆、再抹了一层油,只要摸上一把手就再也洗不干净了的样子。
而且那壳的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奇妙的通感
咬下去的时候,一定是嘎嘣脆的。
胃里油然而升起一股酸水翻涌的呕吐感。
邢周皱着眉,从门口拿起了一个折叠起来的快递箱子,重新回到卧室门前。
温思允抱着腿,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白净光滑的小脸上顶着一对猫耳朵,眨巴着一只蓝一只白的眼睛看他,不解地问道:“你拿纸板箱干什么?”
邢周回过头来看她,忍不住再次被萌了一下,笑道:“那我也不能徒手抓吧。”
温思允愣了几秒,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右手握拳放在身侧,语气十分中肯地说了一句:“加油!”
邢周点头,再次打开了卧室门。
走进去,把门关上。
蟑螂这次吸附在了温思允的衣柜上。
它两侧的几只脚和头还在幅度不小地摇摆着、飞檐走壁的,不知道下一秒会蹿去哪里,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再度飞起来。
身材高大的少年离着蟑螂有一段距离,薄唇紧抿着,盯住虫的动向。
似乎是觉得纸板箱的杀伤力不够,他思索了一下,从温思允的书桌上拿了一本不薄不厚的书来,朝着衣柜上的蟑螂砸了过去。
他手臂力道很大,一下子将吸在衣柜上的蟑螂拍晕了砸落了下来。
邢周走过去,又将那本书按在了蟑螂身上,用力地隔着书踩了几脚。
他重新回到客厅,问道:“弄死了,有没有不用的塑料袋儿?”
温思允想了想,撕了一个新的垃圾袋给他。
邢周很快就把房间里的尸骨残骸处理完毕,拿着一本书和一团黑色的塑料袋出来。
他冲她摇了摇手中的书:“用来砸蟑螂了,这本书还要吗?我再给你买一本儿一样的?”
温思允往他手上瞧了一眼。
那门课马上就结课了,考试是论文形式,不用背书,不太用得上教材了。
她思考了一下,小声提议:“要不然把这本书擦干净,下次专门用来砸蟑螂?”
邢周表情一顿,说道:“那也行。”
他先去小区楼外的大垃圾桶里把蟑螂的尸体丢掉,又回到屋子里,拿湿纸巾把书本擦拭干净。
少年的指骨匀称,修长而有韧劲,曲起来的时候,手背上有一道一道的筋络随着动作而起伏,像是钢琴上被按下的黑白键,漂亮得如同一尊以亿卖价的艺术品。
温思允盯着看了很久,长而卷翘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扑闪着。
忽然觉得,邢周的这双手应该买个保险,就像某些给腿上保险的明星一样。
用来帮自己打败蟑螂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邢周擦完了书以后,又抽了一张湿巾擦手,目光瞟到仍在怔愣状态的少女。
他食指曲起,亲昵地蹭了一下她的脸,好笑地问:“看什么呢?”
温思允回过神,想到他今天劳苦功高的,瞪到一半的眼神也收住了,乖乖巧巧地说:“谢谢你。”
按理来说,这时候邢周就该功成身退了。
但他只是说了句“没事儿”,就没有然后了。
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走。
温思允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做,让他先回去,但又实在做不到赶走刚帮完自己大忙的人。
温思允抬起眼睛看他。
她现在可以算是半个平面模特,身高在女生里不算矮,有1米68的个子,但此时坐在她身边的男生仍旧比自己高出了好长一截,她的眼神平视时,恰好落在他瘦削的下颌上。
像是工笔画一道一道描摹出来的一样,线条漂亮得令人赞叹。
视线再往上扬。
鼻梁高挺,剑眉星目。
他也在垂着眼看她。
温思允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清澈的朗目中。
像是过了电,她轻轻地震颤一下,迅速把头埋下去,盯着自己不自觉缠绕起来的指尖。
她嗫嚅了半晌,扯开话题。
“刚才是你的厨房着火了吗?”
邢周点头:“嗯,没出什么事儿。”
温思允“噢”了一声,继续顺着思路问:“怎么会着火的呀?”
“”邢周并不打算让她知道具体细节,面不改色地说,“不知道。”
笑话。
他能让她知道自己是在为了她学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厨房炸了?
温思允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记得小区的每层楼里统一配备的都是一瓶二氧化碳灭火器和一瓶干粉灭火器。
如果不知道具体的着火原因,他是怎么选对正确的灭火器的?
温思允狐疑地看了邢周一眼,没再说话,按亮手机屏幕看时间。
还没到七点。
邢周注意到她手机右上角的碎裂,问道:“不去换张膜?”
温思允指腹蹭了蹭那处,说:“这段时间有点儿忙,等空下来了就去贴。”
“不用这么麻烦,”邢周拿过她的手机扫了一眼,“你有膜吗?我帮你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