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隐约猜到了青湛的身份,一个亡命之人,一个杀人之器,沉默寡言,杀人如麻,甚至不会笑,永远面无表情,可他却还是救了她,护了她。
……
岳千池并未直接带她离开,而是先去了客栈的后院。她领着沈呈锦来到马厩,随意挑了一匹马。
“你会骑马吗?”她将马牵了出来,缰绳递到沈呈锦手中。
“会。”沈呈锦接下,将马牵出院门,回头看了看岳千池,“你不再牵一匹”
“我不会骑。”
沈呈锦无言以对,上了马,又向她伸开手,岳千池握住,她一使力,将人捞了上来。
“好大的力气!”
沈呈锦不置可否,比以前还是差了些。
她握紧了缰绳道“姑娘,我们向哪个方向?”
眼下天色已经渐亮,她们也不至于走夜路。
岳千池指了方向,她便拉紧缰绳,马儿御风而过。
“慢点!”岳千池惊呼,忍不住揪住她的衣袖,沈呈锦稍稍放慢了些速度。
岳千池忍不住嘟囔“要不是带上你这个累赘,本姑娘原可以用轻功的。”
“姑娘,我骑射之术并不熟练,已经许久未骑过马了。”沈呈锦这话说的很平静,并无半点它意。
“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岳千池吞了口口水,语气比方才客气不少。
“驾!”沈呈锦喝了一声,马儿嘶鸣飞驰,扬起一片尘土。
“慢点!”远处传来少女气愤的惊呼声。
……
夜麓山,硕城的北山。
天色虽已泛起了鱼肚白,可如此密林,不见天日,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岳千池带的路,根本谈不上是路。所以刚进林子,她与岳千池便弃了马。
“岳姑娘,这有条小路,我们为何不走”沈呈锦见她只是引着自己走这些根本算不得路的地方,忍不住问到。
“想被狼咬死你就去啊。”岳千池冷哼一声,一副你请便的神情。
“狼……”沈呈锦低头沉吟,忽然想起青湛身上不正常的抓伤,心口顿觉闷痛。
他离开别院的那些日子会不会是来了夜麓山那伤口会不会是狼所伤。她不敢想象,他受着伤,遇到狼群,该是如何的拼杀……
“你发什么呆?走了!”岳千池见她停在原地,伸手拽了她一把。
沈呈锦回神,叹了口气,默默跟上去。
“夜麓山中夜麓庄,夜麓庄中川罗藏,荒草为引石作径,草失无径寒夜凉。人道是,仙草灵药、济世良方眼只见,碧树参天、魑魅魍魉!”
“你唱的这是什么歌”沈呈锦在后面听得入神,少女的歌声在这深林中愈显婉转动听,如呦呦黄鹂啭,余音绕梁,绵绵不绝。
“江湖上关于川罗的歌,我随意唱来听听。”岳千池回头,明媚的笑脸如初春化冰为水的阳光一般,温暖鲜亮。
沈呈锦也扯出一抹笑,却带了苦涩。
“别那么悲观,他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岳千池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顺势搭上她的肩膀。
“如此,呈锦感激不尽。”沈呈锦刚要抱拳,却生生被拍了下去,手背顿生一道红痕。
她被打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岳千池。
“又来,肤浅。”她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弃。
沈呈锦一糗,尴尬地垂下手,她本以为古人都是很拘礼的,怎么她遇到的人偏生……想到自己一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了她,现下又有求于她,不免羞窘。
“岳姑娘,歌中既然说川罗是灵药,为何这夜麓山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她心下疑惑,若真是灵药,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寻,有人寻便会留下痕迹,可她留意许久,这里皆是一派人迹罕至的模样。
“人们只知道夜麓山庄有灵药,可硕城北山即是夜麓山却鲜为人知。”
岳千池挑挑眉毛,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娇俏,“山在哪都不知道,到何处找庄。况且,许多人也不过将这歌当做流言一笑而过罢了。”
她忽然凑近了些,继续道“还有就是,来这山上的人鲜少能活着回去,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人们口中的鬼山,你怕不怕”她压低了声音,勾起一抹渗人的笑。
“我……好像真的看见鬼了。”沈呈锦瞪大了眼睛,空洞地望向前方。
“哪……哪呢?”岳千池打了个寒噤,回身看去。
沈呈锦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猜”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啊!”岳千池显然被吓到了,直接窜到她身上,如八爪鱼一样箍着她。
“岳……岳姑娘,我方才逗你呢……”沈呈锦被她勒得喘不过气,费力将她从身上扒下来。
岳千池松开她,啪得一掌呼在她头顶上,“你……你敢骗我。”
少女涨红了脸颊,又羞又怒,似乎并没有因那一掌而解气。
沈呈锦又被打蒙了,长那么大,她还真没被谁打过脑袋。
岳千池看看她懵逼的表情,心中的气顿时散了大半。
她鼓着腮帮,理了理身上衣衫,扭着头不理人。
“是我唐突了,姑娘若是还未解气,呈锦由着你打,还望姑娘……”
“好啦!见过自荐枕席的,居然还有自荐挨打的,你这娇滴滴的模样,若是给我打坏了,硕城那两位还不把我大卸八块?”她气呼呼地瞪了沈呈锦一眼,竟让沈呈锦有些哭笑不得。
“姑……”
“姑什么姑?我不是你姑,也不是你娘,我有名字,叫我千池就行。”
沈呈锦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悻悻地摸了摸鼻头,忽然释然一笑,“千池。”
林子很静,她的笑如初溶的雪水流过山涧青石,清灵和煦,眸子干净,似天边最远处点亮的星辰,灵动出尘,又平和坚毅。
川罗是条很重要的线索,会贯穿许多后续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