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垂下,夜色将近,各处都掌上了灯,一众宫娥簇拥着众人向正殿走去,沈呈锦也在其中。
待到了正殿,沈呈锦一眼便瞧见了沈钰,她快步走了过去。
沈钰拉她坐到身边,揉揉她的脑袋,笑问道“可还习惯?”
沈呈锦乖巧地点点头,“这里点心挺好吃的。”沈钰笑意更浓,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
沈呈锦朝他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好。
江素汀看向江林,他身边恰有一个空位。
江林此时也看向她,欲言又止。
江素汀提着酒壶朝沈呈锦走去,朝沈钰行了礼,“尚书大人,叨扰了。”
她说着,将酒壶放到桌上,直接坐到了沈呈锦旁边,未再看江林一眼。
沈呈锦微讶,片刻后朝江素汀微微一笑,又向沈钰道“爹爹,江姐姐是我朋友。”
沈钰点点头,依旧笑容温和。
“太子殿下到!裕王殿下到!”小太监一声呼,众人皆起身拜见。
沈呈锦听到有人朗声道“都起身吧。”只觉得这声音清朗有磁性,格外的好听。
沈呈锦坐好之后才抬头去打量二人,太子坐到了右边的最上位,一身暗红色锦袍,倒是叫他穿出了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眉目疏朗,丰采高雅,肃肃如风下松。
他似乎不受白家之事的影响,笑容温朗,看起来心情不错。
再看对面的裕王顾让,与太子样貌有些相似,剑眉星目,面容棱角分明,较之太子肤色略黑,因在外戍守,更显威武冷峻,多几分杀伐之气。
沈呈锦刚欲收回目光,却见裕王也看向了她,心中微顿,忙垂下眉目。她不再看他,却总觉得他的目光没离开,忍不住抬头望去。
迎面撞上他的目光,沈呈锦又觉心中一突,怎么觉得,裕王看她的眼神,很怪。
沈呈锦收回目光,低声与江素汀耳语,感觉裕王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只当自己没觉察到。
太子似乎也觉察了顾让不正常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一笑,心下了然,“二弟。”他唤了一声,顾让才转头。
“皇兄?”他似乎还没回神,疑惑地望向太子。
“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看。”太子笑容更深,隐隐有几分揶揄之意,很难察觉。
不过顾让却听出来了,脸色不由一僵,尴尬地低头饮了一杯酒。
太子见他如此,神色和缓,竟笑出声,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顾让头垂得更低,闷头喝酒,再不向沈呈锦这边看了。
沈呈锦耳力不差,自然听到两人的话,心中讶异,什么叫“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看”?
还有顾应与顾让,不该是剑拔弩张暗潮涌动吗?她怎么瞧着两人关系极好的模样。顾让瞧着威武霸气,在顾应面前,竟像个犯了错的局促孩子,而顾应,目光透着温和与溺爱……
呃……也都不似装的啊。
皇帝要晚些才会到,沈呈锦偷了闲,向沈钰请示,由棉杏带着出去透气。
江素汀自斟自饮,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沈呈锦也打消了邀她同去的念头。
沈钰话也不多,江素汀一直容色淡淡的,不见笑意,沈呈锦坐在中间,总有几分两边都是长辈的错觉。
夜色正浓,正殿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外面却十分静,凉风袭来,沈呈锦不由瑟缩一下。
已经入夏,只是端贵妃送来的月华锦料子薄而清凉,在大殿中还好,出了殿便觉有些冷了,她以前并不怕冷,只是原主身体似乎有些畏寒。
“小姐是冷了吗?”棉杏见她抖了一下,微微扶着她,“小姐等着,奴婢给您取件披风来。”
沈呈锦点点头,“也好。”
见棉杏沿路返回,她不由失笑,自己好像……娇贵了不少……
树影斑驳,湖面闪着粼粼银光,沈呈锦折了一枝柳条,坐在水榭中,拨弄着水面,碎了一池月华。
隐约听到正殿中的欢声笑语,她抬头看看四周,虽是极尽奢华,可这高墙深宫,却又莫名的压抑。
身后脚步声起,沈呈锦下意识地回头,不由愣了一瞬。
眼前的男子身姿高大挺拔,暗色华服,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瞧不出喜怒。
她起身,眉目垂下,朝来人行了礼,“裕王殿下。”
良久,都未听到对面的人有所答复,沈呈锦垂目,也不去看他,静静立在那里。
“沈尚书的女儿”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似在询问,又似在陈述。
“正是,臣女沈呈锦。”
顾让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可听说过白家的事?”
沈呈锦心中咯噔一下,想不通这王爷怎么会拿这件事问她,白家的事又牵扯了太子,他什么意思?
“臣女略有耳闻。”
顾让望着湖面,半晌没吭声。
沈呈锦站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走开。
假山之后树荫之下,郑纤正绞着手帕目光怨毒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恨不已。
“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纤闻声吓了一跳,回头便见一身红衣的江素汀正冷冷盯着她。
她心中不由恼怒,收敛了情绪,指着水榭中的沈呈锦道“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江素汀不置可否,轻嘲一声。
郑纤知她是默认了,说道“沈家有个姓沐的郎中,这些年来一直为沈呈锦治病,他二人已经私定终身了,想不到她竟然在此勾引王爷,至那沐公子于何地”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江素汀看都不看她,而是将目光放在沈呈锦身上,沈呈锦毫无察觉。
“我只是替那位沐公子不值,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一向讨厌用情不专之人吗?”
“与你何干?”
郑纤听着她轻蔑的话,紧攥着手,指甲陷到肉里,心中恼怒不已。肮脏下贱的东西,不知廉耻与一个低贱的卫子苟合,装的一副清高模样,若不是家中兄弟想进祁凌庄读书,她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她。
郑纤深吸一口气,“她在外数月,早就不干净了,怎么配得上王爷?”
“她如何会流落在外,你很清楚。”江素汀看着她,目光冷得叫人心底发寒,“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你自小爱慕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