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的是卫地的歌,声声含情,意味深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缶声庄重沉稳,歌声沙哑朦胧,在此间客舍中悠扬激荡,有会唱的客人忍不住与之相和。
齐子客手指在案上扣着拍子,催促萧琅赶紧吃,吃完好去驿站换马,如果快的话今晚就能离开齐国到南北官道,最晚十月初便可到汤邑,从汤邑到赵国北海郡无需半月,如果一切都顺利,萧琅十月中旬就能见到无名先生,也就彻底安全了。
萧琅放下汤碗,最后一口饼还在嘴里含着就被齐子客拖走了,两人去驿站换了两匹马,趁着天色未大亮赶紧赶路。
萧琅困得头一点一点的,险些从马背上滚下去,幸好齐子客推了一把,一番惊吓后她瞬间清醒了好多,再也不敢打瞌睡,只等着天色亮了找地方睡一会儿。
不多时,天色已经大亮,齐子客从未感觉齐国疆域这般辽阔,竟迟迟看不到边境。靠近城市的地方行人渐渐多起来,两人掉转马头转到另一条绕远的小道上,那条路会经过一片林子,位置隐蔽人烟稀少,林子背靠丘陵,齐子客曾在此地歇过,他知道有处洞穴便想带萧琅过去找找,两人好歹睡一会儿,晚上好继续赶路。
两人在林中四下寻找落脚处的时候,外面的流言已经传得五花八门
有人说萧姜夫人做生意得罪了西夷王,所以西夷王派来的使者冒充东原人破坏寿宴和昌明君的大婚,不料被一个小孩子识破了身份,恼羞成怒将公主府闹了个天翻地覆。
有人说阴阳家疆景先生与萧姜夫人关系密切,似乎藏在临淄公主府里,西夷王想请疆景先生到西夷作客却遭到萧姜夫人拒绝,因此西夷人大闹公主府。
还有人说萧姜夫人的小女儿萧琅就是疆景子,那群不速之客其实就是东原人,只不过疆景子与东原王关系亲密才将黑锅甩到了西夷人身上。
……
萧姜夫人与疆景子的关系传得越来越复杂,但很快又有另一种说法兴起并迅速传遍了齐国与东原,就连东原王都知道了。
这个流言据说是从当时在场的达官贵人口中传播开来的,一板一眼无比生动,比任何谣言都来得真实。
容宣从“容与逍遥”的酒客口中得知此事,乍听时险些将他吓坏了,再听却又差点笑出声。
这些话用脚指头想想便知是萧琅的主意,他虽未在场经历也知这个流传最广的版本已与真相相差不远,甚至就是事情的真相。
萧琅通透得简直可怕,有些事是不可能算出来的,她年纪轻轻却如大人般心思玲珑,待她长大了还了得?
容宣抚着琴弦暗自太息,子谦师兄已向东原王献策三次,虽未被采纳却颇受赞赏,在伊邑小有名气,来得晚的钟离邯也成功进入莞邑公主府做侍卫,只有他在东原待了快一年了却还在“容与逍遥”碌碌无为,与首席琴师尚有一步之遥,更别说混入公主府成为公主门客了!
虽说萧琅让他勿急勿躁,但这样等下去何时是尽头啊!
“唉……”容宣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抱起九霄环佩往后院走去。
“你叹什么气?阿姊说小孩子哪有那么多愁事,叹气老得快。”瑶瑶从一棵树后蹿出来,跟在容宣后面要进他屋子。
容宣手快脚快地关紧门,无奈地道,“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随便进男子的房间,男女授受不亲!”
“我从来不进别人房间的!”瑶瑶趴在门上向他解释说,“我喜欢你,只进你的房间,阿姊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多和他培养感情,日久生情嘛难不成你不喜欢我了?”
“你莫要胡说!我何时说过喜欢你?”容宣声调飙升,十分着急地辩解着。
“你吼什么嘛!你这么大声可是心虚?其实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只是不敢承认?”瑶瑶喜滋滋,阿姊说这叫虚张声势以掩事实。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莫要胡思乱想!”容宣无力反驳,真不知这人哪里来的自信。“你阿姊没有告诉你吗?”
“你那小淑女在齐国,你离她这般远又见不到面,时间久了说不定就不喜欢她了呢,你和我说这些她也听不见呀,你岂不是白解释?”
瑶瑶洋洋得意,她可是听说那与容宣通信的淑女年纪小得很,恐怕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再说了,齐国眼看就要没了,那小淑女是死是活难下定论,陪他最久的还不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