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夏天来得早,六月初的太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得特别勤快。周靳言睡醒的时候,太阳都起来在天上巡视疆土大半天了。
他一伸手,没摸到边上的人。
“祁臻?”周靳言坐起身来,可能是睡太久了,眼前突然一片眩晕,他手臂撑着床板,好不容易让眼前没了跳动的马赛克,“什么情况。”
他右手够到桌边的水,喝了一口,又打开手机,看见微信置顶的第一条消息。
哥:宝贝,睡醒了吗?
哥:哥今天要忙一点,晚上回来给你做饭。
周靳言接着往下滑,看到半小时前又发了条消息。
哥:还没起?
哥:还没起的话就再睡一会吧,不着急
周靳言翻了个白眼,下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后想着要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祁臻虽然细心,但是对家里的东西有的时候置于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客房里好多都是他从之前那个家搬过来的东西,几个纸箱子摞着,还没来得及拆。
行吧,祁少爷可能确实是个少爷。
周靳言叹了口气,老妈子一样把几个箱子搬下来帮他整理东西,将他箱子里带来的一些书都一本本归置好放在书架上。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把整个家的书全给搬过来了,周靳言当年搬家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东西。
整到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周靳言摸到一个跟书材质不太一样的东西,是一个小的纸箱子。
他眼皮子一跳,拿来裁纸刀划开封条,看见一本皮质的相册放在最上面,可能是被翻的次数太多,边角有些褶皱了。
周靳言给自己腾了个地,坐在地上翻开来看。相册第一页写了句周靳言看不太懂的话,也有可能是因为英文字体太连,但反正应该是祁臻的字。
他这么一翻,一张纸条轻飘飘的掉出来,被周靳言在半空中截住。纸条都有些发黄了,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上面也起了毛边,但是那个字体,周靳言看到的一瞬间就怔住了。
那是他的字迹。
他翻开那个相册,一瞬间喉头像是被堵住了,思绪也被这些有些旧的胶片带得缓慢起来。
里面每一张每一张,都是他的照片。
有的是他小时候的,有的是他长大一点,上了小学的时候,每一张都按年份标注出来了,连日期和时间都被标注好。
周靳言继续往后翻,看到一个熟悉的年份。
那会他刚刚中考完,第一次走进二中的大门,第一次去游学,第一次,和一个人有过那么多交集。他翻着相册,里面有很多张他和祁臻的合照,有好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也有好多张不知道是祁臻什么时候偷拍他的。
播放器的音乐不知道跳到哪首了,是去年出的歌,存在他手机里很久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跳到了泰勒丝的那首英文歌。
“inexileseeingyuu/”
“hinkeseenhisfilbefre/”
“leainguhesier/”
“seprighu/”
“hereisnaun/”
“fryinganfryu/”
然后周靳言又翻到另外一页,内页夹着自己当时给祁臻写的“分手信”,信纸有被揉皱过的痕迹,却又被小心翼翼铺平。那封信他写的挺长,有两页多,每一句话他都往最狠了写,也没管祁臻能不能接受这些,反正,就那么写完了。
那些狠戾都狡猾地变作了情动后的阵痛,淅淅沥沥流淌在周靳言的血液里。像是一柄无形的剑一样,刺穿心脏和胸膛,让他每想起来这件事,内心都一阵酸楚。
他居然对祁臻做过那么不好的事情。
最后一页,是祁臻漂亮的手写字,周靳言拿起那张纸,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读了一遍祁臻给自己那封信的回复,在被泪水砸得模糊的视野里击垮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两行清泪顺着漂亮的脸颊划过。
泪珠一滴一滴打在那本相册上。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守着他。
即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个人也那样守着他。
原来在这茫茫人海,路遥马急里,真的有一个人为了他,
不顾所有。
“在看什么?”
祁臻忙活一天回到家后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周靳言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见眼前的人低着头没说话,地上又摊着个东西,眼皮子一跳,“我看……”
下一秒,周靳言把那个相册甩到一旁,整个人蹭地起身抱着祁臻的脖子,冰凉的唇吻了上去。
祁臻没阻止,用手扶着他的腰,也没反抗,任由他闯进来急切地攻城略地:“怎么了?一天没见,想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周靳言咬着他,凑到他耳边,声音听着有些委屈,还有些埋怨,“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钝刀子磨着理智。
软刀子刺入心脏。
目光主导了这场缓慢的谋杀,刀尖温柔地搅弄着一池春水。
“什么意思?”祁臻微微抬眸,眸光从半睁的眼里垂下来,又偏头去咬他侧颈,说话的声音很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点颤抖,“你看什么了?”
“相册。”周靳言搂着他的脖子,在湿热的吻里找到空隙,“我看到那个相册了。”
祁臻一愣,余光瞥到那个棕色厚本,心里一块石头怦地落了地。
“你骗我。”周靳言咬着他的嘴唇,湿热的唇舌交缠把他的魂都勾去了一半,思绪也在这样的吻里变得迟缓,揪着祁臻的衣领,“你不是说你……”
“你怎么看那些啊。”祁臻也没动地,只是任由他带着自己走,看他将自己推到浴室的墙边,声音低沉微喘,笑了声,“乖,轻点,把你哥撞腰疼了怎么办,”
“混账。”周靳言狠劲捏了一把他的腰,“活该。”
“怎么了,别哭。”祁臻抓着他往自己皮带那里伸的手,“停下,怎么回事?”
祁臻在这个方面的智商甩周靳言十条街,周靳言刚刚一个动作祁臻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但有些事情,想做和真的去做并不一样,毕竟祁臻就算做了十足的功课也比不上一场真刀真枪他也不是什么都会,而且这个过程太疼,他怕周靳言受不了。
祁臻很想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样用冲动主导全部的情绪,但是面前的人是周靳言。
是他疼了三年的周靳言。
祁臻盯着那人的眼睛,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下。
“祁臻,你在那封信的背面,不是写你只要我么。”周靳言踮起脚尖吻他的嘴唇,声音里面像是混着阑珊醉意,摩挲了片刻,又去咬他的耳朵,咬住耳垂那一块软肉温柔舔舐着,“我想让我最爱的人,在我最重要的一天里,彻底属于我。”
他看着祁臻,面上的情绪不明,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些。
却将所有情绪都写在了那双桃花眼里。
那些情绪就像一团火一样,放肆舔舐着周靳言的理智,烧得他理智全无,连声音都勾魂。
他其实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但是面前的人是祁臻。祁臻不会害他,也不会骗他,眼前的人看着他的时候,眼底的情绪一直都是温柔的。这男人抬起眼皮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懒散自由的错觉,帅得随意又漫不经心,但周靳言知道,这个人一旦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祁臻眼睛里了。
他抱着祁臻,点了点头,给了祁臻最大程度的许可。
“哥。”周靳言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天生自带媚态,小狐狸收起尾巴,扒着祁臻的肩膀,连语气都软了几分,“哥,今天晚上零点,我就十九岁了。”
祁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操。
这么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