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为何不言他无仁无义,不守礼法,不尊长幼之别?”
“再有,我朝成祖皇帝以燕王之躯,起靖难之役,励精图治,躬行节俭,知人善任,表里达洞,雄武之略,六师屡出,漠北尘清。”
“敢问刘大人,照你刚才所言,你是在说我成祖皇帝枉费礼法,罔顾仁义吗?”
徐邦宁话到后半截,语气陡然加重,一番怒喝,直让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就连那范应期闻声也不由微微点头。
礼之所成,非恪守古理。
长幼是否有别,嫡庶是否尊卑,事实上都只是礼法上的一种推论,不能当成律法来严格遵守。
汉武帝,唐太宗,明成祖,哪一个不是幼?
可他们哪一个不是一代明君?
若当真按尊卑即位,史上可还有这几人?
而且这几人即位之后,也未曾对礼法做出任何修饰,甚至还延续着道德仁义,非礼不成的大理,客观上来讲,他们是守礼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他们不得不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采取另外一种迂回的守礼之法。
“此乃此乃特殊个例,不能以常理度之。”
刘侍郎急忙反驳,毕竟汉武帝,唐太宗,明成祖都属于极个别情况,不能以点概面,成为全天下人的教材。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底气不足,目光一下子变得闪烁,不敢直视徐邦宁。
见状,徐邦宁当即淡淡一笑,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屑。
“陈胜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谓犬能欺得虎?焉知鱼不化为龙?”
“礼法所成,人之别与禽兽,礼法所教,人之习以仁义道德。”
“然长尊不仁,幼庶不能起焉?”
“长尊失于礼,幼庶亦失于礼焉?”
“再说了老大人,你说学生言行不一,敢问是学生要求嗣爵还是学生逼着我大哥徐邦瑞退位让贤?”
“此事本由家父一手主导,学生受命于父,不得已为世子嗣爵,岂非与汉武帝一般无二?”
“若按大人之礼,学生是否该如成祖皇帝一般,任由建文帝无谓无为而起靖难之役,焉有四海?”
徐邦宁话音落下,脸上不屑之色更甚。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守仁守礼乃是君子该有的道德品质,但如果因为死板的守仁守礼而让长尊与禽兽无异,那岂非幼庶之过?
再有,单纯的守仁守礼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品质究竟如何。
毕竟仁礼本就是一个极度主观的意象,没办法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标准,汉武帝推行儒术,罢黜百家,你敢说他就一定仁义道德兼备吗?
不能。
明成祖起靖难之役,强夺自己侄子的皇位就应该得到万世敬仰,成为世人楷模么?
显然也是不能。
可谁也不敢说他们不仁不义,不守礼法。
因为如果没有他们,何来此时此刻的你们?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世人皆知而夺兄之爵,而今却推卸责任于父,实在可恶!”
刘侍郎显然已经词穷,此时显得有些恼羞成怒,竟指着徐邦宁的鼻子大骂,一张老脸上尽是凶狠慌乱之色,再无之前半分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