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那老太太的心大,不知道对陌生人保持警戒,而是她刚才在外面看了老半天的热闹了,认得这个面善的小伙儿是搬家公司的人。这要真是小偷,整个屋子都已经被他们搬空了,还跑回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反社会人格发作了,要来欣赏空空如也的房子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么?
“呼。”高似道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轻轻转动氧化严重的钥匙,推门走进了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房子。打开灯后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不少,因为他从不相信这世上存在巧合。从两天前撞上那个醉鬼开始,诡异的事情就不断发生,今天莫名其妙地接了一份来这里帮忙搬家的零工,要说背后没有点刻意的“指引”,他是不信的。
因为物件几乎都被搬走了,房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厨房的吊柜和灶台下内嵌的洗衣机仍然留在原处。比起毛坯房这里更像是一处废墟,但除了冷清之外好像并无不妥,高似道之前搬东西的时候进进出出了十趟,几乎每个角落都仔细地观察过了,现在再看一遍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他知道这里一定藏着线索,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站在屋子中央看了许久,高似道忽然闭上了眼睛,用眼睛观察找不到问题,那就干脆别去看就好了。
滴答,滴答,厨房里的水龙头好像在漏水,一直都有水珠滴落洗碗池的声音,然而他记得很清楚,之前他们把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才离开的,煤气肯定关上了,水龙头也不可能没拧紧。楼上似乎还有小孩在玩玻璃球,时不时就会响起玻璃珠在地板上滚动弹跳的特殊声响。
比起声音,更加恼人的是寒冬的冷风,也不知道是哪个窗户关不严实了,总有丝丝缕缕的冷风在他身边萦绕,好像还要往衣服里钻。黑暗能放大人的感官,同时却也放大了人的情绪,连高似道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由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又仿佛经过了永恒,黑暗之中的他终于捕捉到了自己始终觉得不妥的原因。这房子里飘荡着一股隐隐约约的臭味,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察觉,开始时他以为是老房子都有的那种陈腐气息,但静下心来仔细闻一闻却又不太对,这是一种带着腥味的臭。
“原来是在这里,找到你了。”又在屋里转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高似道才在客厅最大的那面墙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明明是整个屋子里通风最好的地方,而且不靠卫生间也不靠厨房,可墙纸与踢脚线交界的地方却发霉起边了。
没有湿气,霉菌是没法生长的,而那股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如果真如镜子里的那个存在所说,自己能活下去完全是因为献祭了一个邪恶的灵魂,那么不杀人就只剩下四十七天好活了,这种情况下高似道当然没什么好怕的,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死而已。他没怎么犹豫,把钥匙当成铲子插进了墙纸的缝隙里,然后捏住被揭开的一角用力一扯,将正面墙的墙纸拽下来一半。
黄色,满眼都是黄色,这面墙上竟然贴满了符咒,密密麻麻如同黄色大蛇的鳞片一般。虽然墙纸没有完全接下来,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贴满了整面墙壁的,这东西贴在七七的脑门上很萌,但是出现在这里却让人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高似道此时应该一下子跌坐在地,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出去才算应景,但是他并没有,已经生死看淡的人还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淡定地站在这面墙前仔细地观察起了上面的符咒。黄纸为地,朱砂画符,上面写的都是汉字,而且还是工整的蝇头小楷,所以他看得十分清楚,一边看还一边念出了声: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详,登山石裂佩戴印章。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
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急急如律令。”
必须感谢科技带来的便利,打开手机随手搜索了一下,高似道便知道了这是杀鬼符,专门用于杀恶鬼斩邪灵的。回想起了下午那三位老太太说过的话,说短短一年之内就出过两回事儿了,他顿时明白自己抓到了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