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度,炎症,感染,半昏迷,意识模糊……”苏听冷着脸,在床尾拿起挂在那儿的病例记录,对着英文一条条翻译,接过时慕青的话头,当场拆台,“是差点来收尸了,时慕青。”
末了,抬眼看向时慕青,一脸“你继续编”的表情,连名带姓地叫这位亲姐姐,冷得时慕青牙齿打颤。
苏听生气了,她讨厌被糊弄。
“青青!”时易一听便怒了,眼圈也跟着发红,“你们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时慕青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都冷静点嘛,我烧还没退呢,哪里经得起这种严刑逼问啊。”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时慕青都是笑呵呵的,凭一己之力将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傅江城一直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看似平常地坐着,时而垂眸看看地面,时而在时慕青说话的时候看看她。
冷酷又僵硬的外表下,包裹着心事重重,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几种复杂。
“脑子检查了没?我感觉有点烧坏了。”赵千川从进病房后就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视线就没从时慕青身上挪开过一秒,这会儿才开了口,语气还是调侃,脸色却严肃得快不像他了。
时慕青笑容裂出缝隙来,他的目光太过犀利,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不留一丝余地。
“争夺家产很辛苦吗?别把你那刻薄劲儿往我身上使,怎么样?你二哥的婚礼还顺利吗?”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问起赵子裴和余熙熙。
“你们都先出去,我跟她单独谈谈。”赵千川不吃时慕青这一套,木着脸赶人。
傅江城如临大敌地站起身,并不想给他们这个空间,站着不动,用强势的气场反对。
他算哪根葱?
时易也是不解,比起时慕青,川狗更不对劲,但从没见他这样正色过,犹豫再三还是连同傅江城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就空了,安静地落针可闻,赵千川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时慕青,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也不说话。
时慕青被看得心里发毛:“出什么事了?他们这婚没结成?”
“出什么事了,得问你。”赵千川没有要跟时慕青讨论赵子裴和余熙熙的意思,从病床尾走到病床边,立在时慕青身边。
“问我什么?”时慕青开始躲避他的眼神,心虚地反问着,双手无处安放就装模作样地拢被子。
赵千川静静看着她,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跟我装什么孙子,我第一天跟你混吗,真笑假笑我看不出来?”无奈地轻声骂道。
时慕青鼻尖一酸,颤抖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就像抓住了汪洋上的浮木。
赵千川怕时慕青要把自己憋死,隐约就是感觉她心里有事,不仅仅是傅璟辰下落不明,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不适,安静地等着她。
时慕青心底压着的负罪感翻涌而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手里握着那一小块衣料一紧再紧。
病房的隔音不差,外面所有人却都听到了她悲恸到让人心碎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