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绫气不过,悄悄去问掌事嬷嬷:
“少爷的通房,不都是从家生子里选么,怎么来了一个薛坠玉不算,又要抬举垂珠?”
明明家生子用起来才放心啊,外头买来的不知跟脚,天知道会闹什么幺蛾子。
嬷嬷轻笑:“这种事要看夫人的意思,咱们当奴婢的插不上嘴,通房侍妾这种,家生子有家生子的好,外头买的有买的自在,端看夫人怎么想了。”
芳绫皱眉,秒懂嬷嬷的弦外之音。
家生子几辈人都在府里扎根,枝枝蔓蔓连成一片,不好拿捏,不好打发,更不好连根拔起。
外头买的小丫鬟嘛,那天看着腻了,烦了,提脚发卖完事,浪过不留痕。
更何况,裴府的家生子,也分成三拨人,一拨是河东裴氏嫡支主家恩裳过来的仆婢,一拨是火羽裴氏自养的仆婢,还有一拨是裴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虽然人数少,个个难缠。
芳绡和芳绫都是火羽裴府的家养仆婢,既不像河东裴氏出来的那么地位超然,又不如主母陪房贴心得用,除了相貌出挑以外,仙种一般,才貌平平,沦为弃子也是理所当然。
……
这些龌龊争斗没有波及到杜小草,她依然安分当着她的粗使丫头。
“安分”,是她在裴府安身立命的保护色。
裴夫人买来那么多女孩子进府,仙种出类拔萃的多,灵纹奇贵诡艳的也多,唯独安分守已的少,“拿布簪花取药”这一关,就淘汰掉至少七成。
杜小草凡事不争,小小一个人,像是跟扫帚长在了一起似地,走到哪儿扫到哪儿。
眼神又犀利,隔三差五能捡到旁人落下的银簪、银梳、锦帕、耳珰,装满散碎银子的小香囊,甚至还捡到一个镶了蓝宝的金麒麟,沉甸甸地压手,她也不藏私,尽数交给掌事嬷嬷。
这份谨慎救了她一命。
芳绡隔天就嚷嚷说“丢了东西”,裴大少最喜欢戴的蓝宝金麒麟腰佩没了,这是贴身放着的东西,只有“内贼”才能偷走。
满院子丫鬟,没谁承认自己是贼,那就搜捡。
芳绡领着人冲进下房,把垂珠、白桃、杜小草三人的铺盖和箱笼翻得底朝天,墙角的耗子洞都仔细掏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搜出裴大少丢了的蓝宝金麒麟。
唯一有猫腻的东西,是垂珠私藏的一对白玉彩金梅瓶,被裴大少摔在地上碎成三四瓣了,被她捡回来,藏在藤箱里。
有小丫鬟迷惑不解,问她:“垂珠姐姐,你藏这些个碎片干什么?”再好看也碎了啊。
垂珠坦然说自家祖上是锔匠,她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懂行,这对白玉彩金梅瓶虽然碎了,还能用金丝锔起来继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