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绫冷嗤:“咱们裴府家大业大,一对白玉彩金梅瓶罢了,碎就碎了,你就真锔起来,也不能再摆出来丢人。”
垂珠正色反诘:“姐姐这是什么话,家大业大开支也大,凡事要替主子俭省一些,锔起来的东西不再用,交给外面的商铺掌柜,卖掉换银子不行么?”
芳绫芳绡的脸色不大好看,狠狠瞪着垂珠。
垂珠怡然不惧,继续诛心揭短:“少爷这些年专心修炼,时不时犯糊涂,失手打翻了不少好东西,什么半尺长的芙蓉镶珠羊脂玉摆件、四寸高的宝蓝汝窑镂花对瓶、六寸高的双耳活环花卉金景瓶,四尺高猫眼石透雕砚屏风……都随随便便就扫出去扔了,两位姐姐可真大方,明年嫁人了,日子这么过可不行,金山银山也得败光了!”
这番话说完,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能在天愚院长久当差的,就没有蠢人,垂珠刚刚这番话,就差指着鼻子骂芳绫芳绡奸诈贪婪,仗着是裴煜的贴身大丫鬟,欺负他痴傻不懂行,公然偷窃房中贵重财物了。
玉雕摆件、对瓶、景瓶、砚屏风这些东西,单独看起来价值并不惊人,碎了就碎了,裴府也不放在眼里,但垂珠揭破了变废为宝的窗户纸,许多丫鬟婆子恍然大悟。
芳绫芳绡在天愚院七八年,裴大少就傻了五六年,开心了摔东西,不开心了也摔东西,两个大丫鬟跟在他身后捡,天长日久下来,集腋都能成裘,绝对是一笔惊人的银钱。
翡翠、羊脂玉就算稀碎一地,也能捡起来做成戒指、耳珰,小玉簪,一般的玉瓶哗啦碎成两半,找个锔匠分分钟搞定,技艺精湛的话,还能金镶玉锦上添花,几乎不影响价值。
况且,裴大少傻得不透风,这些东西究竟是谁打碎的都说不清楚。
腹黑一点说,芳绫、芳绡如果瞄上了天愚院哪样宝贝,找个机会往地上轻轻一摔,略损了些品相,收起来藏在箱子里,再托人捎给外门上当值的爹娘兄嫂,找个锔匠修补妥当,找相熟的掌柜变卖了,银子就水一样淌进家里。
掌事嬷嬷大概率知情,拿了金晃晃的“孝敬”不吭声罢了。
今日抄检下房,这嬷嬷并不在场,芳绫芳绡故意挑了她不在天愚院当值的时候发作,免得嬷嬷偏袒垂珠、白桃和杜小草三个入了裴夫人眼的小丫鬟。
现在嘛,两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还把掌事嬷嬷也坑进去了。
骑虎难下的时候,早有眼线去给裴夫人报信,添油加醋说了这边的闹剧。
裴夫人大怒,让心腹婆子把芳绫芳绡、掌事嬷嬷,连同杜小草、垂珠、白桃三人全部叫到云霞院审问。
掌事嬷嬷今日不当值,临时被人提溜进府,蓇葖着眼珠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裴夫人劈头问她:“少爷的蓝宝金麒麟腰佩,在你手上?”
嬷嬷一脸懵,摇头否认:“这是少爷的贴身物件,怎么会到我老婆子手里?”
裴夫人看向杜小草,杜小草当即站出来撇清:“昨天傍黑的时候,我捡到一个巴掌大的金麒麟,眼睛上镶了两颗蓝宝石,系着好看的鸦青络子,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就用锦帕包了交给嬷嬷,当时文杏和红螺站在旁边提水,应该也看见了。”
裴夫人让传这俩小丫鬟进来,心腹婆子上前吓唬道:“当着夫人的面,有一说一,敢撒谎把你们扔井里去。”
两人战战兢兢,文杏嗓子哑了一样说不出话,红螺硬着头皮作证,确实看到杜小草用锦帕包了个东西给嬷嬷,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颇有分量,是不是少爷的金麒麟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