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更不会多事,不是情非得已,她根本就不想怼上浣碧。
这位不但是裴夫人眼前四大心腹丫鬟之一,还是三代家生子,爹是负责府里田亩收租的外管事,娘负责打理内院花木,得脸的亲戚一长串,岂是杜小草这种“小野丫头”敢招惹的?
她虽然也升了一等,可此一等非彼一等,看不见任何前途,能顺顺当当熬到二十岁出府嫁人,就是老天庇佑,一个不好,她就是第二拨芳绫芳绡。
如果可以,杜小草宁愿像春杏这样,进一个没有主子的空宅子,守着一份干净月钱,过清净日子。
她随口这么慨叹了一句,杜嬷嬷就被逗笑了:“姑娘也就说说罢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飞上高坡,谁肯屈居人下?旁的不说,那淬体的药草就分三六九等,一般小丫鬟,就亏在了这上头,没能觉醒仙种。”
杜小草面色微尬,她和垂珠能觉醒仙种,也是叨了高冠公子和抱剑青年的光,都没能好好跟人家道谢,往后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
……
唿唿日头西斜,杜小草忙忙地把锦垫、被褥收回,重新铺设妥当,燃起龙涎香熏屋子。
几样刚出笼的精致茶点,错落有致地摆在银盘里,茶壶里也沏了新茶,还备了梅子汤。
浣碧一直躲在凉亭里,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才回来,跟掌院嬷嬷抱怨:“我们耗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晚膳去哪儿吃?”
掌院嬷嬷冷笑:“好叫姑娘知晓,您和杜姑娘要暂时委屈在这儿了,侍奉那两位贵客,斟茶递水,守夜拎饭,且有得忙呢。”
浣碧傻眼:“我……我是侍奉夫人的大丫鬟!”
“所以啊,你们才有资格来侍奉贵客,有些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一下午转悠几趟了。”
掌院嬷嬷意有所指,浣碧总算没笨到家,秒懂她的弦外之音,意会到了裴夫人派她和杜小草来漪澜院的目的:一是照顾好贵宾,二是不让裴兰、魏紫靠近贵宾。
魏紫待字闺中就罢了,那裴兰都已经攀上了河东嫡支大佬,怎么还临时起意,要勾搭来火羽城夜猎的贵宾?
不怕两头落空?
浣碧想不通就问出口,掌院嬷嬷摇头:“人家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心里想些什么,哪是咱们这些奴婢能明白的,做好自己分内的差事就行了,其它的随她们折腾去。”
浣碧淡定不了,让小丫鬟出去打听消息,问问是哪里来的贵宾。
小丫鬟打听了半响,回来说没有见到贵宾,还是上回来过的两位公子。
“头上戴着高冠,还佩了一把漂亮的飞剑,我就远远看了一眼,没怎么看清楚长相……”
杜小草隔着窗子听得清清楚楚,立时澎湃起来,猜测裴夫人口中的“两位世子”,八成就是那天赠药给她和垂珠的人,居然真的又来了!
当日他们没有表明“世子”身份,裴夫人只当成一般贵客款待,事后听说,赶紧派人追到运河边上,百般谄媚恭维,借着庆祝家主裴半山晋级开灵境的幌子,把人又哄过来了。
杜小草心情雀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绕着东阁转了一圈,注意力忽然回归到她自己身上,对着菱花镜重新梳了个飞天髻,把刚到手的垂珠金步摇簪在髻尾,行动间一摇一颤,平添几分趣味。
正对镜自赏,远远听到有怡然的脚步声传来,凭她的耳力判断,应该隔得还远,但她已经按捺不住,站到院中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