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鸡在院儿里“咯咯哒”的叫着的时候,奶奶就会往院儿中央撒一把碎米,口里“咕咕咕”的念着,吸引母鸡们去吃。我则趁机小跑儿着直奔西墙根儿的鸡窝。
要蹒跚着爬一蹬儿木梯,小手儿才能伸进絮满麦秸的鸡窝。摸索不几下,就会碰到一颗温热的宝贝。
把温热粉白的鸡蛋攥在手心儿里,小心翼翼的递给笑盈盈的,正双手捧将过来的奶奶。然后跟着她进了堂屋儿,来到八仙桌前,看着她同样小心翼翼的踮着小脚儿,伸手放进瓷罐里。然后回过身儿,笑盈盈的弯腰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说:“乖!”。想想,就仿佛这一幕在眼前一样。
旧时,小孩子是不能上桌儿陪客的。做饭的时候,奶奶会把我打发到西屋去等。这时我会手扶着木门框,跨着高门槛儿,安静的看着奶奶蒸馍、炒菜、做汤、烫酒,忙得团团转......
当大人的菜一个个送进东屋去的时候,我的菜也就要好了。
这时,奶奶会再次走到八仙桌儿前,探着身儿踮着小脚儿,往瓷罐里去摸索……每到这时,我都觉得时间甚为漫长。
奶奶将两个鸡蛋磕在粗瓷碗里,再撒一点儿盐花儿进去。碗里的鸡蛋要使劲的用筷子抽打,这样才能将红彤彤的蛋黄和浓稠稠的蛋清打散,要一直打到打到泡沫四起为止。此时筷子撞击碗边儿的声音,就足以令我口水满溢了。
灶里填入两把麦秸,柴草的烟气就满屋升腾起来。我一度固执的认为,只有大柴锅炒的鸡蛋才对味!现在想来柴草味儿才是幕后的功臣。
一勺猪油撒到大柴锅里,立刻就噼啪的响起来,猪油的香味顷刻直冲脑仁儿。刺喇,一碗红黄的蛋液泼洒下去,高温瞬间将其凝结,黄澄澄的一张“荷叶”在锅底翻腾、绽放……此时,柴草香,油香,蛋香浑然一体,满屋充盈。这就是我儿时的味道,深入味蕾,让我怀念了四十五年。
七六年唐山地震,我即被接走,就再未食到过此味。
其实,做饭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怀念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