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帆睁开眼后,已经快九点,唢呐也没时间练了。
睡多了反而更困,他几乎是眯着眼睛在洗漱。
完事后,他坐在客厅的小八仙桌上发呆。
电视里在播放令人无语的壮阳广告,程帆困极了,懒得找遥控器换台。
“哎,不行,昨天那雨真是够了。”
程帆晃了晃头脑,起身到了卧室,从书包里掏出高三时买的雀巢三合一,泡着喝了,却还是困得不行。
听母亲讲,父亲已经回镇子上了。
天色阴沉沉的,凉爽中夹杂着一丝闷热。
夏日雨后的天气就是这般别扭。
“妈,我去市里了,要跟那个学长谈谈协议,”程帆来到前院的大瓦房下,略作迟疑,仍旧用脉动瓶子灌满了凉白开。
一是习惯使然,一是他向来低调的性格作祟。
李桂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那快去!妈再给你五十块,你买瓶饮料喝喝,雪糕吃吃。”
“不用了,妈。我昨天买那么贵的水果,你忘了?学长给我们包了大红包。”
李桂香不疑有他,便在口上称赞起他杜撰的学长,叮嘱儿子要好好和人相处。
程帆嗯嗯啊啊,一边回应,一边出了门。
村里的水泥路上湿漉漉的,看来雨停的时间不长。
这次,程帆仍在桃花坪村口等车,不再为了几块钱去白庙村了。
等了许久,小客车迟迟不来。
程帆靠在一棵杨树上打瞌睡。
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揉了揉眼,四处张望,打眼一看,原来是马路对面的表嫂。
表嫂名叫陈小苗,正坐在拖拉机上向他招手。
陈小苗是母亲那边的亲戚,自个亲大舅的儿媳妇,比程帆年长近十岁。
陈小苗留着齐肩短发,皮肤蜡黄粗糙,身体不胖不瘦,和男人一般矫健。
她不爱干家务,反倒是爱捣鼓机械,也会开车。
受了表哥的影响,陈小苗那是门门精通,小客车、拖拉机、挖掘机都不在话下。
她以前在东川市开公交,表哥在工地开挖掘机。
因为聚少离多,后来陈小苗就辞去工作,回来跟着老公四处奔波。
此刻开着拖拉机,可能是去亲戚家帮忙干农活了。
程帆和表哥他们关系非常亲近,比昨天大姑家的两个表哥熟络。
农忙时期,如果他不去张惠民的礼乐队,那多半就是跟着表嫂的拖拉机四处帮忙。
程帆也是在初中就会开拖拉机了,高一到工地找表哥玩儿,还偷偷学了一手挖掘机,但他开的不好。
挖掘机也不难,但自己心态不好,操作起来笨笨的。
“嫂子,你干啥去?”程帆左右看了下,冲过公路,走到跟前。
陈小苗摘了墨镜:“我帮朋友搬个家,你呢?”
程帆:“我在等车,今儿个进城有事。”
“哎,那上来啊,”陈小苗拍了拍自制的副驾驶位:“我朋友家刚好在城郊的李家寨,那儿离33路公交车近的很,嫂子送你过去。”
程帆狐疑:“那你这方向明显是往你家走的啊。”
“嗨,”陈小苗摆了摆手:“我这不碰上亲戚家杀牛,他给了我一点牛杂。我得带回家去,不然大夏天的,我怕放坏了。”
“那现在咋不放了,”程帆奇道。
陈小苗从犄角旮旯摸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裹着一个黑漆漆的肉块:“我让人热水煮了,你快吃吧。你吃了,我就不用回家了。”
“这啥呀?”程帆俊脸皱成一团,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好腥,不撒点孜然辣椒面,去去味道?”
“那可是好东西,”拖拉机的车厢,蓦然间传来表哥李昊的声音。
程帆唬了一跳,他循声望去,李昊睡在一堆干草里,脸上盖着草帽。
“哥,你咋在这儿睡觉?”
李昊闷闷的声音从草帽下传出来:“你哥打了一通宵牌,困着呢!”
“哦,”程帆不再打搅他,又问:“嫂子,到底是什么啊?”
陈小苗眨了眨眼,神秘一笑:“这好东西,我和一群人抢了老半天。”
“你咋不吃?”程帆知道表哥表嫂对自己不错,但他们也没少捉弄自己。
陈小苗见两边没车,开始掉头:“我在杀牛现场吃了不少了,还吃?”
“哦,”程帆拿起肉块,咬了几口:“咋这么难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