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洞中出来的时候,等在外面的皆是松了一口气,下午这么久也一直没有回应,还以为又是一场有来无回。
江末二人将地下的情况讲述了一遍,至于墙壁上的壁画江末自己也没怎么弄清楚怎么回事,便寥寥几笔带过了,只是问道:
“现在底下已经没事了,有没有哪位兄弟可以一起下去把那些尸体搬上来。”
有人闻言心惊不已,没有拒绝,也有一些经过历史书面上寥寥几笔的文化洗礼,对鲛人敬谢不敏,表示懒得去管。
那老翁刚要说话,轿子里便传来一串急速的咳嗽声,这声音其实一路上都有听过,但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撕心裂肺。
那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他几乎是要将肺给咳了出来,浅淡的血腥味和海水的气息顺着风声消散。
老翁也顾不得他人了,连忙走了过去,探身往轿子里问道:
“怎么咳的这般厉害,要不要回屋躺一会。”
轿里的人声音极小,压在闷声的咳嗽声里几乎听不清了,隐约听见几个字,出去什么之类的。
老翁道:“不回去也行,不过你如今身子这么弱,我不放心,我去帮你看着行不行,一定把他们带上来,行吗?”
那声音带着些哄孩子般的亲昵,倒是不像主仆,像是亲人。
明明还是那般苍老和嘶哑,只是总感觉于其他人说话时不同,像是脉脉的溪水,格外温柔。
两人不知又商量了什么,老翁抬起腰一只手将轿帘掀了起来,然后扶着轿中伸出的另一只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手指极为漂亮,只是惨白毫无血色,像是被抽走了血管和经脉,苍白透明的皮肤下面也是惨白的。
然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极为漂亮的人。
他的五官完美如同虚幻,超越了性别带来的识别障碍,是风流才子画不出的美丽,是诗词歌颂里写不出的风采。
只是他看起来实在太不真实了,手指的那抹白揉匀涂满了他整个身体,骨架和经脉都被抽走,只留下绝美的画皮立在这里。
苍老而垮塌。
江末隐约觉得他像一个人,可细细看那五官,却又找不出记忆中有人有相似之处。
那青年压下几声沉闷的咳嗽声道:
“方才的话我听见了,多谢顾先生,不知下面有多少……多少尸体,我安排人下去。”
顾长生道:“大约有三十具左右。”
那青年闻言点点头,便吩咐守在一旁的工人道:
“你们下去帮着顾先生把他们带上来,今日的工资我付你们三倍。”
有钱不赚是傻子,做这些伙计的都是家境普通的工人,听到工资三倍,倒也不在别扭了,抢着要先下去。
青年眼里露出几分讽刺刚要说话,那老翁拍拍他的手,青年便抿唇不在说话了,那老翁冲几人笑笑道:
“各位,有劳了。”
尸体一具具被送上来,青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些尸体,神色悲伤而悠远。
之前在地下看便已是心惊,如今这些死状凄惨的尸体摆在烈阳之下,却更让人心底发凉,江末捏着顾长生的衣角,像是那喃喃自语:
“顾大哥,你说现在这个世上还会有鲛人像他们一样困在陆地上吗。”
顾长生闻言看着远处的那对主仆,或许他们是早就知道这底下有什么吧,道:“或许还有。”
江末闻言,心中更是几分怅然,却又无可奈何。
等将那些尸体全部搬上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早已过了吃饭的时辰,只是在场的这些人在见识过这些尸体之后似乎没有一个人有吃饭的欲望,甚至有几个工人躲在一旁呕吐起来,青年倒是面不改色。
一位工人问道:
“是否要将这些尸体找个地方安葬?”
青年摇摇头:“这样就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明天几位再过来,将剩下的部分完成,至于今天的事,还请希望大家少言几句。”
能少干一些事,众人自然没有意见,结了工钱一个个先回去了,只剩下顾长生和江末还在。
青年问道:“二位还有事吗?”、
这倒是送客的意思了,一旁的老翁见此从怀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道:
“今日实在是劳烦两位了,这是这次的费用,顾先生若是觉得不够的话,我命人再取。”
顾长生向来不管这些,习惯性的看向江末,江末接过来道: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尸体?顾大哥说鲛人必须死在海里,否则怨气不会散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青年,这才看向两人,半昂着下巴点点头道:
“我知道。”
江末为难的看着院子里的尸体,道:
“可是无生海在城外,你带着这么多尸体没法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