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波扬起手,止住前行的队伍。这支几乎为鹿车组成的队伍此时距离硖南亭的亭舍已经不足百步了。
他原以为这样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靠近硖南亭,至少会像他们当时六个从东山基地下来时那样很快惊动硖南亭的警鼓,没成想这硖南亭竟是一片的死寂,极是反常。
孟晓波预感到危险,下意识地以左手抚摩胸膺,棕色的长裾内里正衬着一件坚硬无比的钛合金胸甲他右手在腰间隐藏着的手枪皮套形廓外逡巡,心思稍稍安定下来。
驻足思虑片刻,孟晓波转身在一辆鹿车上取出一只长矩形的漆木椟,打开了,现出了一柄以现代工艺精制成的明代中后期样式雁翎刀。此刀有反刃,便于步卒刺击。
从黑珍珠鱼皮刀鞘中拔出雁翎刀,一片镔光射出,孟晓波猛地眯起眼睛。他从某相声演员戏说明朝皇帝“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的段子那里得到启发,将该刀命名为“秋水”。
“秋水”头无刀环,刀刃弯转,显与汉人常用的直刃环首刀大不同,桓阿、胡乂等人看清楚该刀后,俱是张口一惊即是卧倒在鹿车上,但已然回复神智、能够在他人帮助下进食的邹虎、邹娣兄妹,也是目光大亮,直勾勾地盯着这把前所未见的雁翎刀。
“孟……孟公,此……此乃何种神兵?”桓阿颤颤巍巍地问道,“为……为何竟取出这样的宝刀?”
孟晓波没空与他编造雁翎刀的由来,只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的亭舍,缓缓道:“这硖南亭里面没什么动静,实在太过奇怪,不知里面来了什么人。我取此秋水,还是为了有备无患,万一遇到盗贼,至少能够格挡一阵。”
此次出行,桓阿与胡乂都未配发武器,胡乂手里攥着的一根铜矛,还是从越人村砦里搜来的。据邹虎、邹娣辨认,胡乂的这支铜矛应是从他们的邻居一个叫做“祖方砦”的小聚落那里来的,因为祖方砦是一个善于找铜、冶铜的村砦,其铜器在附近的越人山砦中颇有名气。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邹虎、邹娣在得知了孟晓波选择性地吐露出的一些消息后,心神不安地推测,大概这个祖方砦已经被山中“巨渠”攻破,而自己所在的“吴方砦”,眼下不知安危如何……孟晓波安慰他们先随他回去养伤,山中既然可能有大鼓盗贼出没,他俩又横遭了灾祸,不如先避一避,待痊愈之后再返归。邹虎、邹娣再无异议,但一直显得心事忡忡。
孟晓波嘱托桓阿看住队伍,他与胡乂先去硖南亭里一探究竟:“如未曾遇到亭长、游徼等人,你们便佯称过路羁旅,不要与生人起了争执。”
桓阿忧虑道:“孟公尽可放心。只是孟公只与阿乂前去,会不会太危险?”
孟晓波瞥见既兴奋又紧张的胡乂正把背后的竹箧放好,并嘱托一个女童为他好好保管,微微一哂,宽声道:“倒也不至于。我们去去就来,你们不要担心。”
“诺。”桓阿等人满面忧急地目送孟晓波与胡乂快步离开队伍,往硖南亭里而去。一过墙垣,满面的血污之气扑面而来,孟晓波与胡乂相视一眼,放慢脚步,警惕地环顾四下角落。
血污之气应是从正堂处来的。孟晓波甫一靠近紧闭的木门,便有一股更为浊臭的腥气从缝隙中涌来他同时听到门内有急促的喘息声和高嚷的叱骂声。
孟晓波示意胡乂退后两步,然后屏息凝神,猛地一脚将木门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