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宝珞的速度到易州时已是傍晚二人找了落脚的客栈便打听起附近的马户来。小二告诉他们易州确实有个名唤杜彦良的群长很出名他不但马养得好人也很负责。
本朝规定民间孳养五户一匹。马养在马头家,而其余四户为贴户,只需贴补钱钞即刻。杜彦良做马头时不但年年符合要求,他的裸马也产驹最多,且成活最高的后来被大家推举为群头再后来成为了群长。
马户以群划分,十马立群头一人五十马立群长一位他们不必亲自养马只负责管理马户而已。可杜彦良不然他这位群长干脆把大家伙的马都聚在一起养由他监护,和马头一起照顾。
他养出的马,不但各个身体标准品质佳且极少出现伤亡。不管太仆寺出巡,还是州县正官来点视,从来没说有退回来的。要知道若是伤亡或被退,马户这马不但白养了,还得赔官府银五两。一个农户全年不停不休,年终也不过就银十两,还得说是丰年,而且还是缴纳各种苛捐杂税前。
所以啊,赔一匹马就能拖死一家,所以大伙都争先恐后地把马往他那送,宁可多掏草料钱也比赔马强。可他呢,只收自己负责的马户家的马。这也能理解,毕竟都是官马,留得越多,责任越大。不过他也会把自己养马的经验分享,不吝啬。
听罢,宝珞决定明个便去会会这位杜彦良……
次日一早,宝珞便带着稼云,同叶羡兴匆匆地去了。可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屡屡让人挫败
面对这个连表情都没有换过的杜群长,宝珞真是有心无力啊!不论她如何劝,他就是不肯帮忙,固执得亦如他那张苍白冷漠的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道:咨询,可以代为养马,不行!
宝珞劝道,不是代为养马,是他帮自己开养马场,是雇佣关系。
“我养马不为赚钱!”
杜彦良看都不看这位小姐,他调着手里的药,只留给她一个侧容,还是带了伤疤的侧容。那条疤从耳根到下颌,锋利而齐整,瞧着便是利器所致,和他这张斯文清秀的脸极不相称。
宝珞看了他须臾,问道:“您这药是给谁调的?”
杜彦良这才看了她一眼,目光质疑。她笑道:“您不是说可以咨询么!”
“马!”他抛出一字。
“您还懂医?”
“略懂。”
有意思,每府均设兽医,他一个群长竟会医马,不怪他养得好。宝珞又接着问:“马得了什么病?”
杜彦良蹙眉,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是何意,于是漫不经心道:“气胀。”
“那该如何治?”
他轻哼了声,“芒硝加大黄。”
“不对吧。”一旁的叶羡含笑,指了指他手里的药罐,“这里还有黄柏,金银花,连翘和防风诸多药材呢,怎么只是两种呢,而且这药方也不是治气胀的,是治幼驹喉骨胀的。”
杜彦良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气宇不凡的少年,难得浮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看来这位少爷也懂医马啊。”
叶羡淡然而笑,“略懂。”
闻言,杜群长的笑意浓了些,与他就这话题聊了起来。果然杜彦良对马的研究颇深,且也听得出他对马的喜爱和珍惜。二人不但聊了马匹的孳养,还聊了我朝战马对元蒙战马的劣势,更是聊了驯马之术。
他们聊得平静,宝珞确实热血沸腾,望着叶羡的眼睛星光闪烁,只盼着他和杜彦良能够志气相投,把这给群长拢下……
“……马匹还是在训练,我朝为易于调教和控制战马,将公马阉割,这举措我不赞成。马是易掌控了,可也少了勇猛的气势和掠夺的冲劲,就算是同种健康的马,也抵不过人家蒙古和西番。”杜彦良叹道。
叶羡颌首,沉稳道:“是,可我们毕竟不是游牧民族,不可能如他们对马匹的有着天生的驯服力,往往是马从民间提上来,太仆寺直接发送到军队,还未待驯练成熟便要上战场了,除非是极其精锐的骑兵,然这毕竟在少数,不过是战场上的先锋或执行特殊任务者,大部分骑兵都没有这个条件。”
杜彦良失神点头。
“所以,这其中缺少了个环节。”叶羡笑道,杜彦良猛然抬头,目光好奇。“若是在马匹送往军队之前,便能够驯服,即便是少数,也是有利而无害。这便需要有这个能力的行家了……”
叶羡意犹未尽,杜彦良听出了他话的意思,但没应。
“杜群长,您懂马,更懂战马的重要,您为何就不能帮我们呢?我们所为,虽名为经商,可也是为国为军献绵薄之力。”
杜彦良沉默了。良久,他笑笑,却依旧摇头。“恕我无能为力,我不能跟你们去。”
这话一出,宝珞心登时凉了。这人真是油盐不进,于利于情都说不通啊。没辙,宝珞和叶羡也只得先回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