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宝珞好奇地打量着叶羡,抿唇笑吟吟地。“看不出来啊,你懂得倒是不少,你真是超乎我想象了。”
叶羡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挑眉道,“那你把我想象成什么?走马跑鹰的纨绔,穷奢极欲的浪子?”
“差不多吧!”宝珞弯眉笑道,唇瓣翕合,两只小梨涡若隐若现。
叶羡心里被甜了一下,鼻尖轻哼,却还是笑着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得继续,一定要请到他!”宝珞蹙眉,“瞧着他斯斯文文,书生模样,竟没想到这么固执。”
“他可不是书生,我猜是从过军。”叶羡淡然道。
“不会吧,看他文弱的模样,也不像军人啊。”
叶羡摇头。“他不但从过军,大小还是品级的。不信可以查查,群长为官设,必然有底案的,去县衙问问不就知道了。”
“也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么。我这便去县衙问问。”
“不必了!”叶羡慵然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笑道,“萧玖已经去了。”
宝珞微诧,方要赞他,他又开口道,“上面的人问了,我们也去问问下面的人……”
所谓下面的人,便是那些马户。叶羡带她去了陈佃户家,他家五丁,论人数他是正是寄牧的马头,而他家的马一直都养在杜彦良那里。
乍然听闻他们要请杜群头,陈佃户一点都不惊,还道他们也不是第一份了,每一个都是无功而返。而且他们马户对此也不是很上心,因为杜群头若被雇佣去了,他们的马谁来管?
“我们管!”叶羡知道他们的顾虑,于是肯定道。“放心,易州必设马场,到时候你们的马都归我们管,若是伤残亡失,我们一概赔。”
陈佃户心动一刻,随即哼了声。“这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你信不过我们?”宝珞勾唇笑道,“你信不过我们,总信得过杜群头吧。我便将这作为附加条件邀请他,他必不会抛弃你们的。况且,我们裴府还差你们那几匹马吗?”
“裴府?保定裴府?”陈佃户惊愕问。见宝珞点头,他笑了,兴奋道,“我就是裴府的佃户啊,我租的便是裴家的地。”不止他,差不多半个易州都是裴府的,何况他租的那区区几亩地。“裴府谁会信不过,这么多年,我就是租裴府的地才起家的。裴府仁义啊,租子不论丰欠年,从不随便涨,永远是五成。这五成租子的地,满北直隶也找不到啊,除非是那碱地寸木不生的。”
说着,陈佃户目光审度地打量着宝珞。小姐生得美不说,这端雅气质也非常人能有,可不是装得出来的,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位矜贵的少爷。可是……
“听说裴府两位小姐,您是……”
“我不是裴府小姐,裴府是我外祖家。”
陈佃户恍然,惊愕道:“您是西宁侯府的小姐吧!”
“你知道西宁侯?”
“如何不知!”陈佃户颇是郑重道,“当初老侯爷戍卫保定,可是在易州西北的紫荆关扎营,谁不识得他,我小时候还见过他呢,真是威风凛凛……”陈佃户感慨,又道,“西宁侯和裴家联姻我们都知道,您该就是裴家大小姐的千金吧。”
宝珞点头,含笑道。“既然您都清楚了,您还不信我。”
“我信,我信!”陈佃户讪笑,“我是有眼无珠,怠慢了小姐,您可别介意。您不是想劝杜群长么,他拗得很,您劝不动的,我倒是建议您去找林夫人说说,没准她能说动他。”
“林夫人?”宝珞纳罕。
陈佃户点头。“对,林夫人。杜群头就和她往来最多,她的话他一定会听。”
“这林夫人是何人啊?”
陈佃户叹了声,絮絮道来:“这位林夫人是十年前到的易州,据说她是京城大官的女儿,他父亲获罪,连累她逃离至此,嫁了本地县衙的小吏邓酉生。两人才成婚一年,她父亲就平反了,家人来接她,但她如何都不肯回。”
“为何不回?”
“因为他丈夫啊!她家人都不认他,非要她和离,林夫人重情义,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酉生。”陈佃户长叹了口气,“说实在的,酉生确实配不上她,他不是在籍衙役,人长得其貌不扬,家里还穷的不像样子。林夫人呢,花容月貌,若不是罪臣之女如何能嫁他。不过酉生确实心善,当初谁也不敢收留林夫人,偏就他留下了。大伙嘴酸,非说酉生是贪图人家漂亮,后来京城来人接林夫人,林夫人不肯去,他为了让她回去,干脆一走了之。大伙这才明白,他是真心对林夫人好。”
“那他回来了吗?”宝珞追问。
陈佃户摇头。“没有,九年了,杳无音信。可怜他走的时候,林夫人已有身孕,她独自生下孩子,就这么一直等他,等到现在一直都没回过京城。”
听到这,宝珞心里丝丝凉意,莫名感伤。感喟道:“两个人都是重情义的啊!”转而反应过来,又问:“那她和杜群头又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