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摇一摇头,站在一旁专心致志看仵作验尸。
仵作放下手中的小刀,说:“禀告许大人,马主簿。死者男性,年约四十,体外多处擦伤,体内器官破裂大出血,可以确定他就是被马车撞倒,器官大出血而亡。”
马三阳问:“此人身上可有其他伤口?”
仵作答:“哦,除了发辫被剪,膝盖有一些擦伤外,还有后脑勺有指甲盖大小的瘀伤外,没有其他伤口。”
许学仁继续闷声闷气说:“马先生,这本是个事故,但由于死者的发辫被剪,所以归类到剪辫案中,也属于妖术案之一。马先生只需记录时做个结案的说明,这案子啊就算过去了。”
马三阳提出反对意见,“许大人,这案子确实简单到一目了然。但这也是案子最可怕的地方!”
许大人不解,“何出此言?”
“如果这是个复杂的谋杀案,或许只会成为百姓的谈资。然而,这是一起死了人的剪辫案。如果官府直接拿事故死亡为理由,就此结案,恐怕百姓对于剪辫的恐慌,会从臆想发展为真实的恐惧。一种近在咫尺,有例可循的恐惧。这不是高大人想要的结果。”
许大人大惊,“马先生所言极是,是本官疏忽了!险些得罪了高大人。”
马三阳打量了他一眼,不再继续说话。转头盯着尸体看。
他突然说话:“许大人,可否再提审一下马车夫?”
傍晚,霞光肆意,天空橙红一片。
马车夫狗子跪地磕头,“拜见青天大老爷。”
许学仁说:“犯人狗子,你把招供的说词,重新说一遍。”
“草民狗子,姓陈名大,家住江宁城郊扶灵村,家有妻儿老母。一直为大淮车马局赶马车,大掌柜刘老爷是专门做租赁马车生意的,我在他手底下干了有五六年了。昨天下午,我赶了一趟生意后,就从北郊回城。经过玄武路时,老黑马受了惊,斜着冲往汇巷口。这不正巧,张屠夫低着头往前跑,马就把他撞飞了。他流了好多血,很快,很快就死了。”狗子说到后面,话音有些颤抖。
马三阳念叨:“好巧!”
许学仁不以为然,“马先生接触的案子少,所以觉得这种事故难以理解。其实,这江宁城每天都有事故发生,有些情节,嘿,就是这么巧,毫无理由的巧合。”
狗子应答:“是是,许大人说得是。这事情就是这么巧。”
马三阳琢磨了一会儿,问:“狗子,你说你的大黑马受惊了,为何受惊?”
“这......大人,草民不太记得。”狗子惶恐。
“不记得?赶马之人不了解马?”马三阳反问。
狗子惊恐,“大人饶命!草民确实不知那畜牲为何受惊。”
许学仁说:“马先生不必为难他。本官已经审过了,他确实不记得,马也检查过了,没什么异样。”
狗子求饶:“大人饶命,草民只是赶着刘老爷家的马车,然后倒了血霉撞了人。张屠夫被剪了辫子,是肯定要死的。只是草民无缘无故成了倒霉的替罪羊啊!大人明察!”
马三阳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杵着下巴思考,久久不开口。
许学仁看马三阳没有回话,就下令:“今天先到这里,带下去吧!”
马三阳走出公堂,麒麟和虚洁走到马三阳身旁,缓着步子紧跟。
马三阳回头问麒麟:“你说,怎么样才能让马受惊?”
麒麟想了想,回答:“突然的声响、动作,伤害马匹的疼痛,以及马匹自认为受到伤害的举动。”
虚洁说:“马的反应比人要敏感许多。一切可以吓人一跳的东西,都会让马方寸大乱。同时,每匹马的性情也不尽相同,对每一种惊吓的抵抗程度也不同,似乎很难界定。”
麒麟反对:“也不是不能界定,至少对大多数事物,马是相同的。”
虚洁反对的反对:“不是,人都能各有想法,马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