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象召宜得知真相时的情绪,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最终陨落地多么黯淡。
虽两人交集不多,但在她为后的那段时日里,是的的确确心疼召宜。
“来就来吧,不过摄政王不是刚回京,召宜这么急着上灵泉寺做什么?”成熙自然没有白倾沅知道的那么多,只是问了个眼下要紧的问题。
“姐姐还不知道么?召宜有孕了。”
召宜有孕了,这句话如同一串巨大的爆竹,炸醒了所有人。
白倾沅的手摸了几次才摸到茶盏,慌慌忙忙端起来掩饰自己的不快。
有孕了又如何,先不说那孩子根本不是两情相悦的结晶,甚至后来还成了拖垮召宜身体的稻草,有了孩子,摄政王也不见得会跟太后断了关系,根本没有什么是值得高兴的。
而成熙就不同了,她虽不是太后的亲女儿,却是皇帝的亲姐姐。皇帝待她素来都是不错的,她身为长公主和长姐该有的体面和尊重,一样都没落下。
摄政王名义上虽是她皇叔,但这个叔有多亲,她实在不敢保证,总不会好过目前这个对她有求必应,关心敬重的小皇帝就是了。
如今皇帝还未亲自执政,摄政王竟就有了后,这不仅是对皇权的蔑视,还是赤.裸裸的威胁。
于她而言,不是好事。
她眼神幽深,盯着面前的一盘素豆腐,久未动箸。
见两人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成柔夹过两下的筷子也提不动了,静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儿,说:“所以,阿沅你身子恢复地怎么样了?”
“我……”骤然又被问话的白倾沅顿了一下,见眼前红烛摇晃,光影眩晕,倒是真的有些不舒服起来。
可她却说:“我恢复地差不多了,过几日便回宫吧。”
成熙没有出声,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明显的不可置信。
“就这样吧。”她放下酒盏筷箸,躲避成熙的打量,“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姐姐们慢用。”
她走的着急,快要赶回到自己屋中时,正巧碰上从山下回来步履匆匆的南觅。
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南觅赶忙扶住她,将她送进了屋。
南觅自如地掏出自己身上带的包裹,尽职尽责道:“老冰糖买回来了,县主若是想吃,奴婢今晚就去给您炖雪梨汤。”
“不不不,不必了。”白倾沅看着她手中的一包冰糖,直接用手捻了一块。
甜蜜的口感立时四散开来,她含着冰糖在口中转动了好半晌,总算慢慢缓解了方才那种不适。
她坐在桌前,抬眸看向立在身旁的难觅,眼中满含希冀。
毕竟她叫南觅下山,想喝冰糖雪梨汤事小,真正的大事是打听颍川陈家近来的那桩麻烦。
南觅会意,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再无旁人,便想直接向她禀报,却不想仔细一瞧,叫她发现了白倾沅装束的古怪。
“县主怎么换了身男儿装?”
颍川陈家的事暂且被她抛诸脑后,她围着白倾沅转了小半圈,将她这一身看了个仔仔细细。
白倾沅哪知道她会突然问起这个,脸上的笑意略显僵硬,勉勉强强答道:“是先前的衣裳被淋湿了,当时能换洗的只剩这一套男儿装,我没办法,只能先穿着了。”
“县主是在哪里淋的雨?怎么连套正经换洗的衣裳都没有,热水可有泡过了?头发可也擦干了?泠鸢难道没跟着您吗?”南觅一边着急地打算喊丫鬟进来伺候她,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对白倾沅的关心根本停不下来。
与此同时,顾言观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中,如往常一样,收拾,洗漱,寡淡的生活日复一日,他却从不抱怨。
压在心底的仇恨刻骨铭心,远比一时的寂寥要难熬的多,他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唯独失败。
他进了里屋,见木桶仍摆在中间,洗澡水早已冰凉,没有丝毫的活气。
他耐着性子倒完了木桶里的水,将它转到角落,正欲上榻之际,又在枕头下摸到了几样平时没有的东西。
他掀开枕头,看到了一堆的金钗银饰,绒花流苏。
他皱眉拾起一支,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墙上的暗影随之晃动,将他的动作无限放大。
是那个小丫头留下的。
顾言观缄默半晌,将东西放回了原位。
枕头依旧压上金钗,他却没有急着上榻,目光在屋中环视一圈,他总算发现了又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里屋的木门之后,有一个专门放脏衣服的篓子,今早他是将衣裳都洗了的,按道理,篓子里不该有东西。
可现在,他几步过去,在那篓子里,见着了一套女子鹅黄的夏衫,还有一件,纯白的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