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为大周边陲,北有戎狄虎视眈眈,往西的西域却是与大周来往频繁。流云庄便是以往来西域通商贸易闻名于西北全境的。流云庄掌控着西域与大周的商路,辅以买卖消息,各种珍稀宝物以及稀缺药物与毒物,更有传言流云庄还有一暗地产业,做着杀人买卖。然其核心偏安于幽州城外的双安镇,不显山不漏水,除了本地人少有人知。 天心自小在双安镇长大,自然知晓流云庄。只是镇上的人都对流云庄所在的枯木街退避三舍,导致这枯木街人迹罕至,此刻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觉得阴风惨惨,听说流云庄里的地牢死了不少的人。天心只不过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寒毛直竖,拿着手中的信加快了步伐。 流云庄位于双安镇的镇北,占地颇大,几乎是双安镇的一半,便是镇上的官署也对它避之不及,可见其名声之坏。 天心加快步伐,突然顿住了身子,如果她没有发生错觉,刚刚是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了吧。天心不敢回头,双手有些颤抖,不知道这长街之上何处才是流云庄的大门。 正要往前走,谁知头发被逮住了,天心痛的惊呼一声,迫不得已转过身只看见一个穿着石青色竹纹锦袍的少年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放。那少年相貌平平,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度叫人不敢小瞧了去。 “你来流云庄何事?” 听见这话,天心已经确定这人是流云庄的人了,情急之下竟挣脱了那少年的钳制,捂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替我家姑娘给流云庄大姑娘送信。” 那少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从未有人这般对他,眼前这小丫鬟恁是大胆,竟这般无礼的挣脱他。顿时心有不甘,直接握住天心的手腕,将信抽出来,却也没有放开天心的手腕,让天心又羞又恼,不禁大骂一声“登徒子”作势要抢回信。 那少年负手而立,说道:“信我帮你送,但你要告诉我‘登徒子’是何意思?” 天心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少年,略带悲悯,摇摇头,难怪如此粗鲁。 远处似有铃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款款而来,手腕上的白玉髓珠串上的铃铛随着步伐发出悦耳的声音。天心看得愣住了,那少年亦是一扫刚才的神情,躬身道:“阿姐。” “燕亭,何以这般戏弄这小姑娘。”叶映扫了燕亭一眼,又看向天心微笑道:“这位姑娘,你的信送到了,大可放心离去。” 天心看叶映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狐疑,说道:“你真是流云庄的大姑娘?” 叶映笑容更甚,“倒是个有意思的丫头,放心吧,大可自行离去。你家姑娘也是我流云庄的二姑娘,我自是不会骗你。” 天心在无限的震惊和叶映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不时还向燕亭投以怜悯的目光,最后还是憋不住跑回去鼓起勇气对着一脸冷然的燕亭说道:“你,你,还是多读些书吧,不懂得太多会被人笑话的。”然后带着一副“我保证不会笑你”的表情跑远了,只留下一脸笑意的叶映和错愕的燕亭。 天心一路小跑,无奈总是想着燕亭那张错愕的脸忍不住嘴角翘起,很开心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见言绥坐在床榻之上拥着狐裘手里抱着一个玉色掐丝珐琅的暖炉已经睡着,陆珩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棋谱,目光却是不肯离开言绥的脸一下。意识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天心蹑手蹑脚的退出去,将门合上,脑子不可抑止的又想起燕亭来。听那位大姑娘说姑娘是流云庄的二姑娘,那么那个人也是姓言吧,言亭,这名字好生奇怪。 言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辰了,觉得手中的暖炉有些凉了,将它放在几案上,抬眸看了看看着棋谱的陆珩方才问道:“天心可回来了?” 陆珩放下棋谱,脸上带着笑意,:“回来有一会了,不知道是遇见什么人了,嘴角总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到底是一个小姑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正在这时,天心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新的暖炉,笑吟吟的说道:“姑娘,奴婢给您换了一个暖炉,方才您拿的想必已经冷了吧。”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给陆珩行过礼将手中的暖炉放到言绥手中,又将桌上的暖炉抱在怀中。替言绥带上一杯热茶,转身又出去了。 言绥端起茶盏,热气扑面而来让她觉得格外舒适。 “你何时与流云庄扯上关系了?” 言绥淡笑着,“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言氏遗孤吧。我自小在流云庄长大,前几年不过是厌倦一成不变的生活出去闯一闯罢了。” 陆珩哪里会信这一番说辞,面上不显,应道:“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我是认定你了。既是流云庄的二姑娘,那我也不用帮你伪造身份了不是么,阿绥。” 那如沐春风的样子,端的是风华绝代,温润如玉,恍若谪仙。言绥被他的话梗住,不再接话,只说道:“随你高兴就好,只是我不久于人世,左不过娶了我不久就成了鳏夫,对你安王世子来说是不缺女人的,也无甚影响。” 陆珩仿佛对这番话及其受用,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明日我们能启程了么。” “当然。” “那便明日启程吧。” 言绥喝着茶,不置可否,只想着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回来了。 待陆珩走了之后,天心以极快的速度窜进房间,兴奋的和言绥说道:“姑娘,你真的是流云庄的二姑娘么?” 言绥微笑着,“你见到大姑娘了?” 天心顿时泄了气,闷声道:“见是见到了,就是过程有些曲折罢了。” “说来听听。” 天心抬眸看这言绥眼里闪过的光芒心中顿时大囧,“我在枯木街走了很久都没能找到流云庄的大门,然后有一个穿石青色锦衣的人不但在我身后拍我吓唬我,揪住我的头发不许我走还抢了姑娘让我送的信。”那张小脸一会笑。一会又好像快哭了,看的言绥惊讶不已。 “幸好后来那位大姑娘出现了,不过我听见那个人叫大姑娘‘阿姐’,姑娘那是不是你的弟弟啊。” 言绥端着茶盏,似笑非笑道:“你猜是不是呢?” 天心苦着脸,“应该是吧。” 言绥笑道:“那就是了。” 叶映并没有提过流云庄的情况,言绥自然是不清楚流云庄的主子究竟有哪些人。只能含糊其辞的忽悠过小姑娘。 天心没有想到那个怎么也忘不掉的人第二日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闻一站在不远处看着和天心对立而战的燕亭,转身进屋说道:“主子,来的是流云庄四公子燕亭。” 陆珩勾起嘴角,应了一声,不再说话,闻一识趣的退了出去,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懂了。 “你来干什么!” “见我阿姐,你个小丫头嚷嚷什么。” 天心丝毫不惧,正准备撩起袖子同燕亭挣个头破血流,屋里的人发话了。 “天心,让他进来。” 天心不服气的将头一扭,错开一步,秀气的脸庞因为气愤变得红彤彤的,格外绮丽。 燕亭也不客气,将带来的人留在屋外,自己进去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容貌迤逦的女人,燕亭只觉得在他有生以来都没有见过这般长相的女人,不过那满脸的病容却是一点也掩饰不住,停在言绥身前三部的距离躬身道:“阿姐,我是燕亭。” “你也姓言?” 燕亭扯扯嘴角,“是燕燕于飞的燕。” 言绥忽然笑了,伸出手虚扶一把,笑道:“我那小丫鬟还以为你与我同姓言呢,不想却是燕。” 燕亭的手掌不自觉地捏起拳头,他发誓一定要和那小丫头不对付到底。 “想是她听错了。” “叶映姐姐让你来所为何事?” 燕亭抬眸看看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姐姐说道:“自然是护送阿姐,以及证明阿姐的身份的真实性。” 言绥笑着,燕亭也笑着,无声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