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捂着腹部,一路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个毡包,对上巡逻士兵的视线时,面上强装淡定,手指却紧紧地交缠在一起,明明只是带些炭布,她却像是做贼一般。 带这些东西倒是无关紧要,只是红花不知道为何王军师偏偏告诉了她这等大事。也不知道王军师为何女扮男装来这处,更担心这王军师是连圣上也蒙骗了过去。 一路担惊受怕地到了毡包门口,红花正要让士兵通报,帘布就被揭起,王军师朝她招手,示意她进去,红花跟上。 “奴婢怕姑娘不够,又向姐妹们多要了些。”红花将怀中的东西掏出递给面前人,低眉说道。 木虞接过几张布,将剩下的递回去,“多了不好放着。” 红花接回来,也是,放着容易出事。红花现在已经把自己和王军师想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她知道王军师既然告诉了她,那她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木虞见红花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道:“不必担心。” 只是这么一句看似宽慰人的话罢了,红花却莫名地觉着心安,“王……姑娘为何要告诉我?” 木虞将炭布放在手中捏了捏,线缝合了的布中传出“沙沙”声,木虞没用过这种,拿着捏了好一会儿,“我是奉了圣上的意思,此次前来本意就是辅佐王爷,换了身份罢了,红花不用惊慌。” 红花颔首,只是除了这事,她更想问为何这王姑娘会口技。 “书看的多了,总要学会些的。” 红花听见王姑娘突然这么说道,便知道方才自己心里想的不知何时被自己说出来了,许久不说八卦了,红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只是看书便会了?红花觉得自己和王姑娘实在是交流不下去了,在房中待了一会儿,得了指令,红花便颔首退去。 东方平凌回来后便去和李将军商讨要事了,木虞也并不担心他突然回来。她在宫中吃的过好,葵水来的有些过早了,将这事处理妥帖了,木虞又去马厩巡了一遍。 溜了一圈回来,东方平凌还没有回来,木虞直接躺上床。她和东方平凌的床铺间有屏风隔开,她睡外间,东方平凌睡里间。腹中温热,周身有些发寒,木虞扯过厚棉被盖上,躺平睡去。 将头也埋在棉褥之中,向着温暖靠近。 混沌之际,自己埋在被中的头被人揪了出来,木虞感受到一丝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木虞坐起。 东方平凌手中还抓着几束木虞的头发,见她醒了,道:“被中的空气可还好?” 东方平凌身上还严严实实地穿着毡帽大袍,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也有股外面的冰寒之气。 木虞:“挺好。” 东方平凌收回手,站在床沿,他今日看着有些奇怪,像是还要再说些什么,可见木虞面色有些苍白,他只道:“王军师好好歇息吧。” 前方的身影远去,木虞坐在床上还有些愣,东方平凌他将她弄醒,又让她好好歇息,似乎……没什么问题? 一大清早,聊城小巷,妇人将手中的粮袋扎紧,正要塞入怀中,突然被打断,妇人吓得手一抖,抬眼看去,是个小书生,书生指了指她手中的粮袋,“大娘,这粮食在哪买的?” 大娘谨慎地打量了会儿书生,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这书生大概是刚从别厢回来,还不知道城中状况。妇人将粮袋塞入怀中,在书生耳边劝道:“大娘我劝书生你还是快些走吧,这地方常年打仗,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木虞见大娘耳鬓渐染白意,眉眼间也满是沟壑,不解道:“大娘劝我走,自己却不走?” “我都一把年纪了,走不走,去哪里都是一样的,生在了这聊城,也甘愿死在这儿咯!” 大娘说完叹了口气,“书生你快些走吧,趁着这几日风雪还小,省下这买粮食的钱去雇匹好马,到了隔壁城,也就好了。” 木虞点头,“那这粮食在何处买的?” 大娘见这书生不识趣,也只是摇了摇头,聊城里不愿走的大多是书生这样的,她向她方才出来的那条路看了一眼,道:“书生你直走,就能看到一只石狮上绑着红丝带,那石狮嘴对着的地方顺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木虞再次道谢,妇人又对着木虞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喂,你们这样还不如去偷去抢!昨日还是十五钱,今日这么一小袋谷壳竟然增到了二十钱!” 一旁的大伯手中还拿着斧子,身上还带着些木屑,看起来是做木活做到一半便来了,他听到这粮食又涨了,憋了几日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了。 “就是,我看今日比昨日还要少了。”大伯一旁的汉子掂了掂手中的粮袋,应和道。 分发粮食的商贩面相老实敦厚,若是在平日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人居然是个四处游离赚黑心钱的商贩。 商贩身上穿的很是低调,大袍上也打着补丁,看着和普通聊城百姓无二般区别。 听见这些质问,商贩笑了起来,“粮食一日比一日少,这货少了,东西自然就要升价了,怎么这道理也不明白了?” 大伯抡起斧头,摆出一副威胁的样子,商贩身后的家奴看见大伯的架势上前,亮出手中的利剑,脸露凶相。大伯正要拼一回,一旁的汉子拉住了他,低声劝道:“别说了,你还不知道这些黑心东西?” 汉子看了眼他们身后的一帮妇人,道:“你当阿花她们那嘴是用来摆设的?你见阿花和别人吵输过没?告诉你,这没用,这黑心东西笑着说话,第二日这粮价翻的更凶,吵得越厉害,这粮价涨得越厉害。” 大伯放下斧头,一腔怒意无处散去,窝火道:“那就由着他们这么乱来?” 汉子抛了抛手中的粮袋,“还能有什么法子,熬过这几日先,我听消息说朝廷的粮食快要派到了,再熬几日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