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迈着青色的庄园中的石子路,穿过二门,再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才来到黄氏夫人的主房。
刘刕轻轻把门推开,接着一揖到底:“老夫人,少爷已经随我回来了。”
病榻上的年迈妇人正是黄氏,吕布的亲生母亲。岁月的蹉跎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蔓延,此刻她已经病得不行了。但听见刘刕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还是努力地睁开双眼。
“儿……啊……”她虚弱地喊道。
吕布上前几步走到病榻前,双膝跪倒地上:“母亲,孩儿在这里,孩儿回来了……”
黄氏夫人伸手摸着自己儿子的脸,眼中满是欣慰。吕布看在眼里,心头一下子没了方寸,两种并存的记忆纠结在一块,令他此刻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但看在黄氏夫人念子心切上,他也猛然想起自己后世的母亲,如今他穿越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来到了这汉末,自己那个老迈的母亲又与这汉末吕布的母亲何尝不是一样?
想至此,他也落了泪,忽见左手掌心的红痣现在愈发鲜艳明亮,并且伴随着阵阵痛痒之感,吕布并未在意,他此刻已经融入到了这等丧父丧母的悲痛之中。
也许是心中念想得以实现,黄氏夫人终究合上了双眼。
一旁的吕氏三姐见此,哭得稀里哗啦收不住声。片刻后其他几个做姐姐的也都进来跟着哭,整个屋子上下起伏、层层叠叠,全是哭泣的声音。
黄氏夫人仙逝了……
她给吕布的第一印象就是慈祥、和蔼,记忆中她在九原县家乡教自己读书写字的光景映入眼帘。
黄氏夫人的一动一静都透着身为母亲的那种关爱,似乎她操持整个家庭的活力从未因为年龄的增长而磨灭。当然,除了这种关爱之外她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在吕布的记忆里,从未有人像这个妇人这般厉害,她不仅打理着田产祖业,还开办了织染作坊,甚至还会与南匈奴通商做起了买卖。
可是现在呢……黄氏夫人就一动不动躺在病榻上。原本富态雍容且精致的面容上枯瘦了许多,稀疏焦黄的头发如枯草般松散开来,嘴唇几乎成了迸裂的草纸……她再不能对吕布教书说经了,再不能亲自打理家业了,当然也不能和子女们一起游山玩水了。
吕布突然觉得这座庄园里的气氛十分恐怖:堂外的棺材里还陈列着父亲的尸首,堂内也躺着死去的母亲!
这葬礼就要举行了,吕氏庄园的小厮、婢女们扛着纸牛、纸马,捧着香炉、酒盏四处布置。
吕布的三姐和四姐亲手为他们的父亲脱下战衣。吕良身上伤痕累累,有些是擦伤,有些是刀伤,还有一些明显是被皮鞭抽的,令人发指的是他右手的手指竟然全部都没了!
“混蛋!”吕布一拳打在停尸的板子上,“父亲都死了还要被他们戮尸,这是被他们那些胡人折磨的呀!”
刘刕瞥了一眼那只布满血痂扭曲的尸体后,觉得一阵眩晕,赶紧把脸转开了:“天杀的匈奴蛮夷……即便攻破了城池,也不能这样对待一方守将呀。刑不上将帅,他们难道不懂吗?”
吕氏大姐此刻坐在堂屋里,惆怅地闭眼倚着桌案,听到自己这弟弟与刘刕的话语,抬手掩面啜泣:“那些匈奴狗久攻雁门不下,这想必是他们那伪单于须卜骨都候的泄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