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管自袖中掏出一圈钥匙,然后选出一片,打开了账房柜台的柜门,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再拿最小的一片钥匙缓缓打开盒子。
盒子里竟是珍藏着几卷绢帛。绢帛是极为珍贵之物,钱不管一向吝惜,今日肯掏出来,足见对工师谋口中的火折子的重视程度。
他用满是褶皱感的老手仔细挑选了一张,又拿来笔墨,伏在案上听候工师谋的言语。
“以蔓藤浸水中泡浓,取出捶扁,再泡加芦苇缨子再捶,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
工师谋口若悬河,钱不管一字一句认真记录着。
很快,一张完整的火折子制作说明书就写成了。
“钱先生是府上老人了,保密之事我就不多说。单子上的原材料先生之前也都买过,想来再买也不难。这几日汝备齐原料,安排府上信得过的小厮,照着单子制作一批火折子送到县府韩司隶府上去。记住,这张单子上的内容,除了先生与我,再不能让第三个知道了。”工师谋背着双手,一字一句地吩咐着。
钱不管躬身道:“少主放心,这绢帛上的字但凡有一个透露出去,老朽必以死谢罪。但不知少主所言一批是多少?”
一批是多少?
这下有些难倒工师谋了。那韩敬只留了金子,却没说要买多少火折子。虽说韩敬放言一切全凭工师谋自己定价,然而这些金子究竟价值几何,火折子又定多少价合适,工师谋完全没有概念。
他问钱不管道:“先生估计这袋金子能够买多少头昨日府上那般大小的野彘?”
钱不管答道:“至少百头。”
工师谋脱口道:“那就制作一百个火折子吧。”
钱不管目瞪口呆:那么小小的一个物件,竟然价值一头肥硕的野彘?
然而工师谋却很是心安理得,毕竟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肯定是古今一体,亘古不变的。
工师谋才走出账房,就碰到了管家田巨。
“少主,商会的虞风来了,正在和主父议事。点名说要见少主。”
“虞风是何人?”工师谋问道。
田巨答道:“商会副会长。”
“我既不是商会之人,也不认得虞风此人,见他作甚。”工师谋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应酬之人,早上接见韩敬已有些疲态,这会有听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要见自己,自然是抗拒的。
“虞风常年在赵、魏贩盐。家资颇丰,在这高都城甚有影响力。少主还是见一下吧。”
本来工师谋还只是有些抗拒,一听说虞风是贩盐的,就有些来气了。他心想:现在溯原牧民们缺盐缺得那么严重,这厮不想着去解决民间疾苦,却跑我这里来献那无端的殷勤,着实可恨得很。
“汝去回话,就说我身体有恙,不便见客。”工师谋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田巨一人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忙碌了一早上,工师谋感觉有些饿了,下意识地来到东厨,见王喜和另外一个杂工李顺正在那忙着忙着脱土坯,这些土坯应该就是用来修缮东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