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前诸事繁杂,她突然被告知前往琦玉阁教授新后礼仪。因为是那个人的妹妹,她居然心生了几分窃喜,可是也因为承担不了这项重任而忧虑。她一个刚刚到雍城的人,从来没有习过帝宫之礼,听师父的话进宫教教小孩子倒也罢了,现在让她去教新后礼仪,简直太离谱了。新后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礼仪出错的话,她死一百次都不够吧! “哪里离谱了,关于宫礼的书都在文韵楼里放着,你如此聪慧,边看边教也是可以的。”天子听到她的回绝,饮着酒,慢悠悠的说。 “陛下高看妾了,妾愚钝,记东西慢的很。”她继续回绝。 “嗯?”天子挑了挑眉,“姑娘这是抗旨么?” 说完,也不看她,又命侍从斟了一杯酒。 生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啊!就当能和那个人多一些接触吧。明姒咬了咬牙,领旨谢恩。 终究心中愤懑,临走之时回头嫣然一笑:“饮酒伤身,明君不宜多饮酒。”看到天子刹那的尴尬,明姒的脚步瞬间轻快了几分。 天子摇了摇头,竟然朗笑出声。身边的江守一惊愕万分,这么多年了,何曾见过天子像现在这样。先生的美人计,怎么用在陛下身上了? 琦玉阁是个十分精致的宫室,院内栽种着许多合欢花,一团一团好像粉色的云雾,十分娇艳可爱。 玄国王姬端坐于正室之内,一身玄色的衣裳,衣襟袖口绣着金色的衮边。她还小,这样的服色并不适合她。她的脸上仍带着稚气,算得上清秀,可是在这美人如云的宫内,除了身份,没有任何出众之处。她和她的哥哥一点也不相像啊! “女史来了。”她身边的妇人十分热络,看到是陛下派来的女官,很是殷勤。 “妾拜见殿下。”明姒十分郑重的以大礼相拜。 “女史何须如此大礼,我……我还不是……”新后很是羞怯,急忙命人扶起了明姒。 坐下来之后,明姒又暗暗端查了片刻,她袖口的纹饰是蟠螭纹,那么他那日的衣裳也是同样的纹饰吧。玄国尚黑,为什么那日的他却是白衣如雪呢? 室内熏着浓郁的熏香,明姒的鼻子很不舒适,于是笑道:“王姬将来自是陛下身边最亲近之人,依妾看来,礼仪之事和陛下的喜好同等重要。” “正是这样呢,我家王姬年岁尚小,还需要女史多多提点着呢。女史是陛下心腹之人,关于陛下的喜好自然是了如指掌,还望不吝赐教,王姬自会铭记于心,将来绝不亏待女史。”妇人殷勤的走了过来,执起明姒的手,面含喜色的说道。 “乳母,回来!”新后皱了皱眉,对妇人道,“不可无理!” 想不到她年岁虽小,倒也沉稳。简单的一句话,明姒觉得这个王姬倒不容小觑。她身边的乳母聪明外漏,若不加约束,将来恐生是非。 “阿姊”新后含了几分羞涩,声音温柔,“这样叫你实在冒昧,不过我初来这里,心中十分惶恐。今天一见阿姊便觉得亲切,还望阿姊多加照拂!” “妾身份卑微,不敢与王姬妄称姊妹。不过既然是来伺候礼仪之事,自然会尽心尽力。”明姒又行了个礼,十分有分寸地回答。 “阿姊别这样说,这样生分,真让我心里不安。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玄宫,每日所见只有那么几个人。现在突然离家千里,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阿姊你看便是见多识广之人,你肯多教教我,实在是我的福气。”不过还是个孩子,肯将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看到。她满面通红,目光楚楚的样子,不由得让明姒想到自己曾经远嫁的姐妹们,那时候她们的年岁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哭着离开母国,去往未知的地方。别人的一点点善意就像是藤蔓一般,足够将人从情感的深渊里拉出来。 想到这里,明姒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王姬地位尊贵,莫要惶恐。若蒙不弃,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玄姬长舒了口气,脸上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绮”门口的声音骤然响起时,明姒浑身一个激灵,刚饮下的水差点呛了出来,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知道是他,就足以让整个空间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方才的从容大方荡然无存,她觉得自己局促不安的像个孩子。 “王兄!”玄姬在看到他时,直接就从席上站了起来,像个小鸟一般飞奔了过去。“王兄,这位是陛下派来的女史,明非姑娘。” 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觉得手都颤了起来。 “明非见过公子。”她起身行礼,心如鹿撞。 “原来是姑娘,如此,我便放心了。”他虚扶了一把,对身边的妹妹说道,“阿绮今后可要好好听明非姑娘的话。” 玄姬笑着点了点头,乖巧听话,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他那般风姿,那般修养……他的话,谁会不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