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康复科里，几个医生站在猴子的身旁，猴子在护士的搀扶下戴好腿部护具，这是他入院后的第46天。猴子迈开左腿，突然钻心的疼痛自左膝盖涌上头顶，猴子的脊梁由上而下瞬间渗出汗滴，护士扶着猴子抖动的胳膊，她能感觉到猴子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护士犹豫地看向旁边的几个医生，医生与她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医生的意思是让他们继续。

“如果你实在忍受不了就告诉我。”护士关心的对猴子说。“我没事，继续。”猴子忍受着剧痛，一个巨大的电钻钻头在持续钻着他的膝盖神经。他用右手紧紧攥住拐杖，身体向右倾斜，脖子已经不需要戴护具，但仍然需要向左歪着才能保持平衡。

“张先生，你慢点，试试能抬左腿吗？”护士蹲下身体，想用手摸猴子的膝盖，但又不敢直接触到伤的地方，手停在膝盖旁几厘米的地方。猴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甩了一下左腿，右手和右腿一齐抖了起来，嘴唇紧紧咬着，比刚才的痛感加大了十倍，猴子没有倒在地上已经是奇迹了。几个医生都不说话，就是站在旁边，他们看多了这种病患，他们来是因为武局做了疏通，如果是一般的病人做康复他们根本不会站这里观看。他们既然答应了武局，肯定需要全程照顾到底，另外一个原因是猴子的病情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他的膝盖骨并没有完全碎，只是有裂缝，处于一种中间状态，如果外科介入就可以通过手术换掉膝盖骨，那样一劳永逸，费钱，但省事。如果不用外科手术，就只能用外敷和康复训练来恢复受伤的膝盖，对病人来说保留了自己的原装零件，但康复时间比较漫长，甚至会有后遗症。他们就是想看看猴子是否能受得了这种痛苦的康复训练，如果猴子自己打了退堂鼓，那就安排外科手术直接换膝盖骨，那样武局的交待也能对付过去。

猴子自己也是外科医生，不过他是宠物医院的外科医生，其实都一样，人和金毛的膝盖原理都是一样的，骨头当然重要，连着骨头的神经更加重要。猴子知道自己的膝盖骨没有碎，重伤的地方是连着膝盖的神经丛，他必须吃下这个剧痛的苦做康复训练，不然就只能换个不锈钢的膝盖了，每过五年就要打开皮肉组织再换一个新的膝盖骨。他不想自己的原装零件被一个不锈钢代替，他有信心忍住痛苦，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点皮肉痛苦是轻如鸿毛的。

猴子的病号服已经湿了，那是汗水，疼痛的汗水。护士再一次看向医生。主任医生走到猴子跟前，你是继续坚持理疗还是让我们安排外科手术？猴子回答的很坚决，就是保留自己的原装膝盖，坚决不用替代零件。几个医生走了，留下护士和猴子，猴子已经咬牙坚持着，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

奇迹并没有出现，后遗症还是出现了，猴子的左膝盖可以承受身体的重量，但是弯曲度已经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慢走是可以的，如果想坐下的时候就需要右腿先弯曲再把左腿伸直才能坐下。几个护士在值班室里聊天，聊天的内容是猴子的康复进度，其中一个微胖的小护士说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么有毅力的病人，每次锻炼都流那么多汗，但从来没有喊一句疼。另外一个护士也说自己很佩服猴子的毅力，自己有时候看到他在抖在流虚汗，自己都能听到他牙齿的咯吱声，确实没有听到一句呻吟声，个头不高却是个硬汉。

猴子在病房里独自看着窗外，很安静，远处有车的灯光闪烁，风吹进房间，有些冷，但他没有去加衣服，依旧站在窗前，他又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头顶盛开烟花的夜晚，或许这一辈子都会不断闪现这个景象。猴子在昨天接到丁总的电话，说钱晓晓被警方认定与车祸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女跟班李芳是主谋，是她安排自己的表哥制造了车祸。警方已经逮捕了李芳的表哥，不久就会进入审判程序。李芳却因为是精神病患者被送进苏市精神病医院进行强制治疗，并没有承担刑罚，这个是猴子无法接受的，他想到的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法律不能惩罚罪大恶极的人，那就由他来进行裁决。这个裁决需要时间，更需要完善的计划。猴子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尽快完成康复训练，让自己离开这个病房，白天持续的锻炼，晚上默默地思考如果展开自己的计划。没有人可以阻挡自己的计划，如果有人阻挡那就除掉他！

王慕轩已经回老家许多天，他并没有把自己在苏市的全部经历告诉家人，只说自己在苏市与猴子一起投资做了生意，运气好赚了一些钱，他不想说的太清楚担心家人一下接受不了现实，等再过段时间再说也不迟，家人见他顺利也就没有多问。单位新领导让慕轩继续自己的病假，慕轩的头疼病偶尔发作，他计划在家再待几天就回到苏市，猴子的康复进度慕轩都清楚，他很高兴猴子能重新站起来，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乐观开朗的猴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猴子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王慕轩心中放不下的不只猴子一人，他还有另外一个牵挂，那就兰总。王慕轩知道自己不应该牵挂这个女人，但自己就是忍不住的想起她，想起在苏市因她而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