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君冷着脸走出村长家大门,对路边的施玺恍若未见。
“姐,等等我!”
“不认识你这样讨人嫌的家伙。”
见施君真动了火,施玺赶忙追上去拽住姐姐的手,“我到底怎么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肠吗?我当然不是故意的。”
施君瞪着施玺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我当真不清楚你的心肠。你变得越来越奇怪,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大脑和嘴吗?你的话,恶劣、极具攻击性,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心地。”
施玺被骂得闷声,气也不敢喘。
说实话,上一世施君毕业后和家里彻底决裂,定居国外,结识谢情后才频繁回国,但从不与亲友联系。眼前这张的脸,也是她多年未曾谋面的面孔。
她一朝回到十年前,记忆交织错乱,看着施玺一时觉得熟悉,一时对她又好不冷淡……
她不知道施玺怎样看待她们二人的亲情,依赖也好,对年长者的敬佩也罢。但上一世的施君不管不顾地冷落了所有感情。后来才偶然从老同学那儿听说,施玺在苏黎世疗伤,后来信奉天主了。
施君能想象以施玺的性格,如果没有什么伤透心的坏事发生,她和信徒两字完全扯不上干系。
“姐,你干嘛用这么悲悯的眼神看我?我不至于烂到这种程度吧?”
“你需要一场自救。不强求你拥有温柔的品质,但千万!要能像正常人一样礼貌地说话……”
“你觉得我不正常?”施玺又准备发脾气。
“你为什么能成为了全职摄影人?因为你被休学了,因为全班同学都排挤你,就算转学校也逃不了被孤立的命运,这难道正常?”
“这难道是我的错?”
施玺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施君看得出她不是在抬杠,这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是初次睁开双眼看世界的人,眼底抹不掉的蒙昧。
“看来你很少反思自己,你一丁点都没有想过吗?”
“可……如果真是我的错……为什么妈妈不告诉我?”
妈妈?
施君冷笑一声。
“你怎么只顾自己走?你不等谢情了?”施玺没得到回话,就冲自己姐姐的背影大呼。
“你这么一闹腾,我还有脸见她吗?招待所在那个方向,你自己回去吧。”
“我今天不住招待所了,今晚我和你挤帐篷好不好?”
施君飞快的步伐突然停下,她想发火又忍住了,最后找了个比较干爽的土堆坐下了。
施玺见姐姐一张臭脸,也头一回保持了安静……
施君撑着额头,她决定不思考“人为什么会回到十年前”这种不会有结果的问题。
问题在于昨天,她把即将要经历的十年想得太简单,十年里不止有谢情,还会有母亲、继母等等她不愿再相见却又必须交集的人。
施玺的存在让她意识到未来的十年她又要重新经历一遍她那不太美妙的人生——家人的争吵、决裂,还有谢情的死亡……
她能改变谢情去世的定局吗?
有人突然从身后戳了戳施君的后背,动作很轻,带着点犹疑。施君依旧捂着头不愿起身,“施玺,让我再静静……”
“哦,可你为什么要坐在牛粪上?”
谢义的声音……
猛一回头,果然是谢情牵着弟弟站在她身后,
“对不起,我以为你在等我们,我打断你想事情了吗?”
“没有……”,施君仰头看着说话的谢情,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缓了,至少现在谢情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她跟前,活生生的……
她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坐过的小土堆,向谢义理论:“这就是一堆土,哪有这么大块的牛粪!”
谢义执拗地指着,“这真就是好大一坨牛粪!果然村长门前的牛吃得都比别处的牛饱,拉得也多。”
施君不想回想自己怎么回家的,守大门的狗都夹着尾巴在她裤子周围嗅了两圈,转身就跑……
行李还在招待所,她连条换洗的裤子都没有……
谢情说:“你把脏裤子脱下来,我给你找一件将就着穿。”
她没有异议,神情懊丧地跟着谢情进屋。
卧室里一个靠墙立柜,打开来一股皂角清香,衣柜内衣物的摆放风格和十年后没什么区别,都是按照季节分类。
从春到冬,谢情的衣服全收整在这儿,三小堆,冬衣看起来只有一套。城市里最简朴的女孩,衣柜都会比她的充实。
谢情拿出一条,“站过来,让我比划一下。”
施君就乖乖贴过去。
“腰看着差不多宽,你试试?”
“好。”
谢情背过身去,听见脏裤子落地的声音,她就拾起来走出去了。
施君起先没在意,穿好裤子不过1分钟的事,结果裤子卡在臀部的位置拉不上去了……
“唉——”
施君挫败地又把裤子脱下来,头一回讨厌自己的翘臀。臀部不比肚子,没法缩进去,使劲穿只会把裤子撑坏……她往衣柜里张望一下,这一条穿不上,其他的估计也不行。
于是,她使了压箱底的绝招。
“小情!!!小情啊啊啊!!!”
谢情湿着手推门进来,只有一条底裤的施君迅速抱腿蹲下。
心想谢情只是个孩子,不能给她看不该看的……
“小情,我的脏裤子呢?这条裤子我穿不下……”